【玄幻】悬浮人生(9)

我一定是老了,可我不敢把这个字说出来。在我娘家我是最小的孩子,在婆家我又是最小的媳妇,但是,身体开始不时地向你释放着信号。

  开始健忘,东西放在什么地方,无论如何找不着,不需要的时候突然就想起来。常常为了一件转身忘做的事,跑回刚想的地方去回忆。开始琢磨以前的事情,准确的说是小时候的事,自己都不爱去用那句“老年人长思以往”来形容,但就是这种无奈的状态。喜欢独处,对很多事情不感兴趣,也不热衷。

  开始努力地回忆母亲年轻时的样子,费尽脑汁地计算着他和我相同年纪时的情形,却被突然牵扯出的回忆弄得泪流满面。

  窗外无论什么景色,都会勾起我无尽地思念。有时,把我的,母亲的,姥姥的所有能想起的事情,和想起的人们,乱七八糟地想个遍,最后只剩下一声叹息。

  最先出现的问题是眼睛,看东西出现了模糊,眼前总会突然有一个微小的黑影闪过,闪过的方向还很诡异,时而自下向上,时而横穿,速度极快,且飘忽不定。一开始,我以为是看什么东西时间久了造成的,后来发现不是。于是,盯着墙面,白墙的底色会令我看得很清楚。我瞪着眼睛,一次次想看清,那急闪而过的是什么,它仿佛是从天际极速而来,又迅速地消失到远方,一片虚空。好像很远,又好像很近,远得不着边际,近得唾手可得。只是一直跟你保持一种若近若离的一种存在,既让你看得见,又让你看不清。累得眼睛又酸又涨,晕眩恶心。

  公公又开始听保健讲座了,收音机里还在卖眼贴。我跟他要了一贴眼贴,贴上冰凉,确实很舒服,瞬间缓解了干涩疲劳。

  我竟然睡着了。

  等我醒来,拿掉眼贴,公公站在沙发边上,      拄着拐棍看着我。我慌忙起身,“怎么了?”

  “你感觉怎么样?”他大声问。

  原来他一直在等我反馈效果,不知我睡了多久,不知他是否一直站在那。

  “挺好!”我大声喊道。

  公公瞬间高兴了,脑血栓的笑容像哭似的,但也掩饰不住他的兴奋。“这回,你们该信了吧!”

    原来他还是在寻求有人认可他,支持他用这种保健眼贴。我笑了笑,看着包装上的说明,果然里面有薄荷,冰片的成分,难怪这么凉爽。可公公的眼睛,一只工伤失明,一只前几年做了手术,换了晶体,保住一点视力已经不错了,怎可能像“专家”讲的,可以回天呢?

  “咱俩用吧!人家国家射击队都用。你要帮我证明,你妈他们就没人反对了!”公公依然控制不住内心的激动,雀跃着,走路都利落了。

  我苦笑着,原来到了这个年纪,满足是这么容易的事,这么简单。

  每每闭上眼睛,在脑海里勾勒蝙蝠的样子,老鼠一样的嘴脸,黑乎乎的飞翼,连着翼的“小脚”,展在前方的“小手”,我都会胃里一片翻腾。

  我常想,那遥远的天际,也许就是脑海里的无边,它如今从那无边侵入,幻化成一帧虚影,正在占领我那浩瀚的领空,侵蚀我的灵魂。当某种意识形态成熟后,进一步控制你的皮囊就顺理成章,指日可待了。

  你是人,还是什么,没有任何意义。

  你曾经是什么,和你如今是什么,皆不由你。

  恰似游园惊梦,坠入梦中。

  视力还有了另一个问题。做针线,刃针开始怎么也穿不进去,需要学着母亲的样子,用反差做衬托才行。针脚开始不均匀,近了看不清。

  这难道是某种暗示吗?

  视力开始退化了吗?

  开始耳鸣。

  耳朵忽然开始鸣叫,细而尖锐,而且绵延不绝。有时忽然从尖细变得山呼海啸,犹如暴风骤雨一般,且又会戛然而止。夜里忽然醒来,耳鸣衬托着寂静的黑暗,像列车疾驰而过,带着汽笛的悠扬。有时半梦半醒,就像一道伴着雷声的闪电,瞬间冲进脑中,刷的一声,世界都静止了,呆呆地瞪着惊恐的眼睛,然后耳朵里阵阵狂风。

  习惯了黑暗中闭着眼睛,惊觉眼前竟然一片光亮,闪着刺眼的光,各种海市蜃楼的景象充斥其中,伴随着不可言喻的奇妙雅音,七彩琉璃,祥云环绕。陡然一片空白,堕入黑暗之中。

    听力和视力的变化,令我再一次陷入惶惑之中。

  也许有一天,我所有的触觉感知,首先不是取决于眼睛,而是来自于耳朵。那种灵异的超声波回声定位系统,令我再一次想起了83版的“梅超风”,她瞎了以后,眼睛变成熊猫眼,可听力就像有超声波一样,当传递过来声波后,她脑袋随着耳朵怪异的感应。那时我对“梅超风”是惊悚和恶心的,即使没见过鬼,也和鬼一样可怕,每次出现都很阴森,见不得光,就像蝙蝠一样。

    “青翼蝠王”韦一笑,他从天边由一个黑点,瞬间降落到面前,带着“梅超风”的怪声,又瞬间消失在空中……

  黑色,撑开的,恶心的翼状皮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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