亦敌亦友

我该怎么办？我最好的兄弟拥抱着我，但我手上的刀却悬在他的后心上，我应该扎下去？还是认为整件事都是一个错误，就这样让它过去？

十几个小时前

“小心这里的石缝。”他拉着我的手跳过石缝，我们为了挑战这座秀丽高耸的山，已经准备了整整一周，带好了所有的装备，现在马上就要登顶了。“哈！感觉怎么样？”他喘着粗气拍拍我的肩膀。我摆摆手“我的腿要断了，咱们最好休息一下。”他长出一口气“行,咱们走了一天，也该休息一下了。”说完随便找了块石头坐下来，灌了一口水。“你们准备的怎么样了？”他问。“哦，还好我们把婚礼订在了下周，”说着我掏出怀里的小盒“戒指都准备好了。”他兴奋的拍了拍手“你还准备的挺周全！”我笑着低下头，盯着自己沾满泥土的鞋子“嗯……以后可能就很少有时间来登山了”“唔，没事。”他笑道“我们可以干别的啊，出去打球什么的，生活还有很多有趣的事情嘛。哈！哈！”他咳嗽似的笑了两声，便不再言语。

“呃……咱们离峰顶不远了。”我率先打破了沉默。“哦，对，嗯。”他如梦初醒般的回答“没错，起来兄弟!我们要登顶了！”他又变回了以前的样子。

我们起身冲刺峰顶

我们如愿在日落前登上了峰顶。上面的景色令人咋舌，众山峰如臣子般卧在我们的脚下，夕阳犹如皇冠上的红宝石一样耀眼，散射出的光芒把天空染成醉人的橘色，我的内心激动无比，我转身看着他“我们做到了！”“是啊。”我们拥抱在一起“你是我最好的兄弟。”他说“你也是。”“好好享受这一刻，我去开两罐啤酒。”我独自来到山崖边极目远眺，想把美景的每一处细节都尽收眼底。我应该吼一声，没什么道理，只是想这么做。于是我深吸一口气，正当我打算把它送向声带的时候，后背上却结结实实的挨了一脚，那声呐喊便化成了惊恐的尖叫，身体像山下掉落，双手无助的乱抓着。

脑袋的轰响结束了这个可怕的过程，我很幸运，山崖下不远就是一个山坡，没让我直接摔死。这个惊喜并没有维持多久，剧痛便占领了我的所有感觉。我发疯似的朝上面咆哮着，破口大骂，穷尽了我能想到所有的污言秽语，但上面始终没有人回应。不大时候，我的嗓子就嘶哑到发不出声。我摸摸自己的后脑勺，手上沾满了温热粘稠的血液，抬起头看看其他部位，我的右腿像马戏团里的杂技演员一样以不可思议的角度扭曲着，顿时，我的肚子里拧成一团“我要完蛋了。”眼泪也跟着流了下来。我又开始用几乎不能发声的嗓子像上面呼喊，完全乱套了，这一切来的太突然了。

光线渐渐暗下去了，我的心情逐渐平静。我强撑着脱下自己的外套，撕下一条袖子，给头上的伤口简单的包扎了一下。我没法帮助自己的腿，因为只要我动一下，它就会给我来一下狠的。

夜幕降临，我就这样一动不动的躺着，脑袋昏昏沉沉，不由自主的开始回忆，回忆整个登山的过程，试图寻找他的动机，但很快的，发涨的脑袋便不听使唤的回到了更早以前……

我们认识想想已经有近二十年了，也挺不可思议的，近二十年都没让我们分离，很多人一辈子都没能有这样的友谊。

高中，也许是大学，太久了，记不清了，也可能是初中。我们为了校庆准备了一个节目，和班里的几个人组成一支乐队。但是到了校方筛选节目前夕，我们中间却开始出现一些摩擦，不是我俩间，而是乐队的其他成员之间，从之前的暗中较劲渐渐变成了不停的争吵，最终大打出手。我试图去阻拦，他却拦住了我，摇了摇头“没用的，你救不了这帮傻逼。”从打架以后，乐队人数从七人锐减到四个人，并且毫无悬念的在筛选中出局。

但也不能说全是坏事，之后我俩在校门口表演了我们的节目，成了学校里小有名气的人物，我也因此结识了我现在的女友。如果这件事的前后没有记错的话那么这件事就是发生在大学。

想到这里。我从怀里掏出戒指，脸上不禁露出微笑。山里的夜真的非常冷，我能感觉到冷气穿过我的外套直刺肉皮，更别提没有袖子的胳膊了。我打了个冷颤，裹紧自己的衣服，但仍旧冷的要命。奇怪的是，即便这样的寒冷，我的大脑还是神经质的在回忆。

那是什么时候？记不清了，没有精力去过多思考。我记得是他去告白一个女生，但是失败了，我们坐在小卖部的台阶上，默默的喝着酒。

一阵脚步声打断了我的回忆，听到脚步声我马上来了精神“救命！这里有人！”我在喊，但是声音很低，脚步声渐渐靠近，突然出现两个亮点，悬在半空中。我感觉不对劲，就拿出随身带着的手电，点亮了照过去，但眼前的东西却一下子让我屏住了呼吸，是一匹狼！我们对视着，同时我也注意到这是一匹老狼，身上的毛十分杂乱，还瞎了一只眼睛，瘦到几乎不敢相信是一匹狼。可能是在狼群里掉了队才独自来到这里。我的眼睛紧盯着它，另一只手慌忙的摸着衣兜里的匕首。它似乎注意到了我的异样，弓低了身子，喉咙里发出警告的低吼。我也开始喘起粗气，更不敢挪开目光，我怕我一旦挪开，它便会扑过来。它可能不确定自己是否杀得了眼前的猎物，只是可以确认我们都受了伤，所以它在这里僵持着。僵持了一会儿，它似乎下定了决心，忽的低一下身子，佯装了一下，便扑了过来。尽管是只受伤的老狼，但它的速度还是快的出奇，直奔我的脖子咬来。我连忙伸右手招架，它便一口咬在了我的右臂上，紧接着，我的刀也刺入了它的脖子。它抽搐一下，却不肯松口，不愿意放弃到嘴的食物，我又连着刺了很多刀，几乎把它的整个头割下来，这匹老狼呜咽着逐渐没了呼吸，身体不时抽搐一下，但是嘴却始终没有松开。直到后来我用刀撬开它的嘴，我才把自己的右臂抽出来。

一个生命陨落了

我的另一只袖子也派上了用场，右臂也被包扎了起来。夜深了，天气更加寒冷，失血让我更加难以忍受这寒冷。我想蜷缩起来取暖，但我的断腿严厉的批评了这个想法。

脑袋又开始不听话，我想到我们第一次见面……我赶紧给了自己一巴掌。他踹了我一脚！我却在回忆那些美好的过往！我应该记起那个王八蛋干过所有混账事！

矛盾也有，是在我们的第一个公司破产后，我们四处寻找下家，我们看中了同一个职位，可惜这个职位只要一个人。我们便开始了竞争，竞争总是很容易产生矛盾。很快，我们的对话中就出现了完全没有必要的抬杠，日常的游戏也充满了竞争性，之后也没再玩。一切全都是为了一个职位，其实平心而论，在生存面前，朋友算的了什么？可笑的是最后我们两个都没有得到这个工作，尽管我们都试图过贬低对方。

他踹了我一脚

阳光洒在我的身上，可我感觉不到一丝温暖。已经过了这么久？可能是我在想这些事情的时候意识早就开始断断续续的了，我知道自己的失血现在非常严重，我开始感觉到眼前飘来的团团黑雾，断腿则完全失去了知觉。

“这是妈妈特地给你做的饼干，尝尝。”厨房里面光线充足，温暖，又祥和，妈妈看着我。我拿起一块金黄色的小圆饼，放进嘴里。“妈妈，有点咸……”

“咸……”我的天，我在说胡话。

他踹了我一脚……

一个生命陨落了……

草丛里又传来脚步声，我强打精神睁开眼，左手紧握匕首，却几乎不能抬起来。杂草从两面分开，出现一个满身污泥的人，这也是我曾以为最好的兄弟，他快速走过来，查看了一下我的伤势，紧紧抱住了我。“来，我带你离开这里，”他说“你是我最好的兄弟。”

可此时我手上的刀正悬在他的后心。

我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