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道边的关村

关村紧临着国道和铁道,在马路急转弯的高坡处,离镇上有3里地。沿着马路牙子,十几户村民们的自建房,屋角搭着屋角,墙挨着墙,依着小山坡一直到下面洼地的河边。房子的格局都是差不多的,大致朝南,当中一间堂屋,一进去就能看见祖宗牌坊,牌坊下就是一张方木桌,红漆早已剥落了。右手边一间卧室,堂屋往里走路过上二楼的梯子,就是后院,大多背着山坡,也不及屋前的坪地大,有一口压水井,一边安置着厨房。

关村人并不姓关,村里人相互都很熟络,天一亮家家都敞开大门,天黑了再齐刷刷的闭上。小孩子都成群结队,每天一路上学,一路放学,一路下河摸鱼。

铁道那一边单独有一户,是刘娟和刘建的大伯家,他们家养蜂,屋前屋后都是蜂箱,蜜蜂们满世界嗡嗡的寻找花蜜。他家收蜂蜜的时候能把全村的小孩都吸引过去。大伯戴着网纱帽防蛰,稳当当得把封箱里的屉子一一取出来,挂在一个木圆筒正中的轴上,轴上连着把手,旋转把手就可以利用离心力把蜂蜜甩出来。小孩子们被允许尝一点蜂蜜,一只只泥手指迫不及待地揩了蜂蜜放嘴里,末了还不能忘记把指头给嘬干净。围观了这么久,不就是在等这一刻。

坡顶处的路边有栋二层小楼,被租给了一群外地人开饭店,老板娘说着普通话,带着几个年轻女孩,招揽的客人都是路过的外地长途货运司机,本地人是从不光顾的。在孩子们眼里,外地人的言行着装就像是天外来客。这群泥孩子就找机会在附近转悠,远远在门前旷阔的坪里走动,假装路过或玩耍,伺机窥探。有一回,几个胆大的贴着墙猫腰溜到了屋后,挤着小脑壳往窗户缝里偷看,大白日的,屋内的木床上却躺着一男一女。一群小脑壳叽叽喳喳议论起来,一下子就被屋内的人发现了,里面的男人恼怒:你们这还有小孩子!然后匆匆离开了那个房间。小脑壳们一头雾水,搞不清自己做错了什么。

货车停在饭店前面的大片水泥地上。奇怪的很,每次停靠的车,装载的不外乎是肉鸡或者水果。和农村土养短羽黄鸡不同,货车载运的鸡身形壮硕,毛色更深,关村人称之洋鸡。每当装洋鸡的货车停靠,村里的妇女儿童都去摸鸡蛋。在鸡脚鸡屁股中把一枚鸡蛋摸出来,也要些灵巧功夫,还要小心,鸡群梗着脖子随时都准备啄你。孩子们踩着底架轮胎攀上车筐,一手抓牢,一手伸进鸡笼子里,摸出来的鸡蛋再递给站在地面的人。家养的鸡下的蛋乒乓球大小,洋鸡蛋却有半个拳头大小,大人们都说大倒是大,但还是没有土鸡蛋香。除了鸡蛋,还有苹果,香蕉。香蕉都是一大扎,青翠的,生硬的,拿回家在米箱里沤了十来天吃起来还是麻嘴。

马路坡底的弯道拐的很恶,时不时的发生车祸,常有外地大货车司机连人带车被甩出马路,滚下马路牙子的田里。一翻车,远近几个村的村民们呼朋唤友,成群结队的来捡漏了,能热闹好几天。有一回冬天里翻了一辆装满冰鲜海鱼的货车,村里人每家每户便接连吃了好几天,煎的烤的炖的,自己吃不了就喂牲口,人畜齐上阵还是吃不完!就晒成鱼干,马路牙子上,屋顶上,见到到阳光的水泥地面都被占领了。腥臭的味道也持续了几个礼拜。再一回是一车大红灯笼辣椒,冬天里红彤彤的颜色真是好看呀,镇上都没见到有卖的,一个上午就被一哄而上抢光了。

货车司机真是倒大霉了,人也伤了,车也毁了,货物也没了,还要给田的主人家赔一笔钱,哪怕那丘田荒了好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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