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三第二学期的英语课,顶着前夜和同学打游戏打到半夜的困倦,拖着步子走进了3楼的教室,这三层楼梯已经快用尽了我所有的力气。
走进教室的时候,看到一个穿着干干净净白衬衫的男生在认真地擦着黑板,我断定他走错教室了,路过讲台的时候,顺便提醒了一句:“同学,我们接下来是英语课哦。”他愣了一下,回头看了一眼,确定我是在和他说话后,才对我笑了笑,回答道:“好的,我知道了。”
我当时想,这人真奇怪,难道不应该感谢我的提醒吗?但是困倦和疲乏让我顾不得这么多,我找了个靠窗靠后的位置,放下书就趴下了,距离上课应该还有十来分钟时间。
上课铃声把我从短暂的休憩中惊醒过来,当我抬起头准备上课的时候,我的困倦顿时间消失得无影无踪了——因为我赫然发现,讲台上站着的,就是刚才被我以为是走错教室的同学。
三月的明媚春光里,暖暖的午后,这是我们第一次相遇。
那以后的日子,他就是我的英语老师,听课的过程中,我慢慢知道,他也是我的学长,高我4届,因为决定走从师道路,所以他在研究生的最后一年,成了我们的二外老师。他上课幽默风趣,人又阳光帅气,于是他成了我们全班同学的良师益友。但即便如此,我依旧是那个不怎么喜欢英语,永远坐在最后面位置,偶尔还逃课,就算出席的时候听课也不那么认真的学生。
如果不是那天病假,或许我们永远都是彼此世界里的小透明,然后就各自奔赴前程了吧。然而偏偏那天我突然身体状况欠佳,于是只能临时给他邮件请假。那个年代,老师还是不会随便把手机号码告诉学生的。发完那封毕恭毕敬的邮件,我就昏昏沉沉睡了一下午。
晚上起来补功课的时候,无意打开邮箱,看到了他的回复:“好的,好好休息,下节课记得来问我抄笔记。”然后在这封邮件之后,他 又似乎想起了什么,又重新补了一份邮件给我,里面附上了他当堂课的备课重点,末了还关照了一句,“不懂随时问我。”
从那天起,我似乎找到了一丝学习英语的热情,也开始偶尔写邮件咨询他学科问题。他似乎很乐意回复,顺带还给我说说一些琐碎的事情,我也无意说到,我想考研。
后来,我很少再逃他的课,虽然他基本没有在课上提问过我,我依旧每次都坐在靠窗的位置,偶尔走神,偶尔睡着,他也没有刁难过我。日子波澜不惊,我是他众多学生中不那么优秀的一个,他是我那么多老师中普通的一个。
5月的一个下午,我突然收到他的短信:“这个时间点应该在宿舍吧?20分钟后到大门口边的马路上等我,给你带了点书来。”做老师的永远都是使用祈使句的,因为在他们的世界里应该是没有被拒绝这几个字的。
他的车跳着双闪在路边停靠,他示意我上车,我倒也忘了多想,就这么上去了。他从后座拿出一摞书,塞到我手里:“喏。考研复习资料,英文的重点都在里面。”我被这突如其来的知识投喂惊得都没说上话来,最后只憋出了两个字“谢谢”。下车的时候我说,谢谢老师,再见。他突然伸出手来刮了一下我的鼻子,笑着说了句:“加油吧小丫头。”
再后来的后来,他硕士毕业,一边工作的同时一边读博,我大学毕业顺利上岸开始读研,他已经去了别的学校任教,而我依旧留在自己学校,曾经有很长一段时间,我们都以为我们是彼此最贴心的伙伴,我们都热爱学习,都喜欢看书,都喜欢看文艺片,都喜欢做一些美好的梦,我们或许可以成为世上最契合的恋人。
如果一切都那么顺利的话,或许是的。
可终究,美好的大多是幻象,肥皂泡绚烂,破裂之后却总是一片狼藉。
我终究是不知道,他有青梅竹马追随他的人,她可以为他死为他失去自我,哪怕只拴住一个躯壳在身边。
我终究是不知道,他不为人知的背面也有着如此优柔寡断让人心生恨意的阴暗,他什么都想要,却从来不曾努力。
我终究是我自己,我不愿意随波逐流让自己被这可怖的浪涛吞没,于是我选择了起航远行,远离这片不安之地。
再回头,那个春意盎然的午后,阳光那么暖,他那么远,我,那么年轻。
关上窗,浅笑略过,下一个春天,没有他,依然美好。
聊以纪念我荒唐的青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