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年10月29日 周四 阴 文/想想
再次见到邱小军，距离那件事情发生已经过去了一个多月，他扛着一把锄头跟着母亲从菜地回来，越发沉默寡言了。
出于各方面的考虑，学校决定对邱小军暂时采取送教上门的教学方式。
临近中午，洪校长骑着电动车载着我从学校出发前往邱小军的家。
路上一片橙黄橘绿之景，秋的气息扑面而来，骑行十五分钟左右，来到了邱小军所在的村，村小的后面有一条小道，七拐八弯，我们来到了一座低矮的平房前。
屋里没有人，之前来的时候，邱小军的继父和校领导曾说过，他平日里不在家，到饭点才会回来，邱小军一般都乖乖待在家里，如今不见人影，我们在附近寻了一圈，也没找到人。
在门口焦急地等待，半个小时后，邱小军的继父先回来了。
继父姓罗，暂且叫他罗老汉吧，长的不高，是一个瘦黑的中年男子，看起来比较显老态，这跟他的人生经历应该有很大关系。
罗老汉年轻时娶一傻妻，没过几年，妻子竟然杀害了自己的母亲，被送进了精神病院。后来人到中年，又娶一妻，便是邱小军的母亲。
邱小军的母亲有智力障碍，罗老汉的几个姊妹都劝罗老汉两个人就这样凑合过一辈子，别要小孩，毕竟这个女人已经带了邱小军来，再生一个怕也是个弱智，而且罗老汉也不年轻了。
罗老汉没有文化，大半辈子都在想着要传宗接代，“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只要是自己的亲骨肉，哪怕是残疾儿也要生下来，不然无颜去见地下被迫害的老母亲。
现在罗老汉的小儿子已经五岁了，在乡里上幼儿园，据说连一到五都数不连贯，罗老汉也不急，更别说花心思去照顾眼前这个已经比他还要高的“大儿子”。
邱小军带我参观了他的房间，一张木床，一半用来放东西，一半用来睡觉，上面盖着一层褐色的薄被，床的对面是一个旧式的衣柜，还晾着邱小军的校服。
那一瞬间，我的眼眶就湿润了，也不知道邱小军以后还能不能穿着这身校服去学校上学。
我把这次带来的书拿给邱小军，邱小军挺感兴趣的，翻了开来，引导他读了几页，并承诺下次还来的话，给他带吃的，邱小军没有说话，神情中有喜悦生出。
想到来时路上看见许多橘子树，找了一个话题，想和邱小军聊聊：“邱小军，你家里有橘子树吗？”
“有。”
“那你能带老师去看看吗？”
“能。”
邱小军终于有了主人的意识，领着我穿过略显脏乱的厨房，从后门出去，是几棵结满金灿灿果实的橘子树。
来到了离我们最近的一棵橘树前，我询问邱小军：“邱小军，你家的橘子好多啊，我可以摘两个橘子吃吗？”看着面前黄澄澄的诱人的橘子，我不禁咽了咽口水。
“可以。”得到了邱小军的允许，刚想上去摘橘子，我转念一想，对邱小军说：“你可以帮老师摘两个橘子吗？老师觉得你摘的橘子肯定更甜一些。”
话音刚落，邱小军马上弯下腰低头钻进橘子树下，眼睛搜寻一番，小心翼翼地摘了两个大橘子给我。
“邱小军，你可以再摘一个橘子给外面的校长吗？他等了你很久，也很辛苦，你拿一个橘子去给校长解解渴。”
邱小军一声不吭，先把手上的橘子递给我，又摘下一个橘子往大门那边快步走去，洪校长和罗老汉还在交谈，邱小军站在门边踌躇不前，不敢上去。
我急忙跟上他的步伐，在后面小声地提醒：“没关系，你去拿给校长，不要怕。”
邱小军不再犹豫，把橘子往洪校长面前一送，过了一会儿，他说：“吃橘子。”
洪校长有些受宠若惊，连忙道谢。他手上拿的不仅仅是一个橘子，更是邱小军第一次主动和他说话的“证物”。
这简单的三个字抵得上别人说的上万字，洪校长也贴心地叮嘱邱小军在家要听话，并和罗老汉确认了一些补助金发放的事项。
很快，我和洪校长也要赶回学校上课了。我捧着两个沉甸甸的橘子回到了办公室，一个分给了搭班老师，另一个自己吃掉了。
嗯，邱小军摘的橘子果然更甜呢。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