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黛玉:《红楼梦》中的诗和远方

神话源起

 

黛玉本是西方灵河上三生石畔的绛珠仙草,只因赤瑕宫神瑛侍者,天天用甘露浇灌,又加以受天地之精华,修得一人形,终日游于离恨天外,食蜜青果(觅情果)为膳,饮灌愁海水为汤,只因未酬报灌溉之德,所以其五内便郁结着一段缠绵不尽之意。


一日,神瑛侍者凡心偶炽,要去下界那温柔富贵之地畅游一番,遂至警幻仙子案前挂了号,警幻想趁此了解此案。


绛珠仙子说:“他是甘露之惠,我并无此水可还。他既下世为人,我也下世为人,但把我一生所有的眼泪还他,也偿还得他了。”


曹公果然高明,与前人传述大不同,用一个还泪的故事引出了多少痴男怨女的眼泪。历来风月故事,不过偷香窃玉、暗约私奔而已,并不曾将儿女之真情发泄一二,而曹公写的儿女之情,是真性情,几千年下来,读来还是栩栩如生,历历在目。


绛珠仙子落草


江苏扬州盐务官林如海家,是前科的探花,今已升至兰台寺大夫,如海的祖辈曾袭过列候,今到如海,业经五世,也是钟鼎之家,至如海,便从科第出身,亦是书香门第,其母贾氏,即贾母的女儿,亦是饱读诗书。但林家支庶不盛,子孙有限。


所以,警幻仙姑把绛珠仙子安排在这样一个书香门第,怪不得黛玉才华横溢,孤高傲世。父母对她疼爱有加,让她读书识字,抚琴咏诗,好不惬意。可惜好景不长,母亲因病去世,抛夫别子,好不凄凉。


幸外祖母家大业大,众弟兄姐妹又多,一日外祖母来信思念孤女,要黛玉去,父亲又有要她去的意思,于是黛玉和父亲洒泪拜别,随奶娘和老师贾雨村去投靠外祖母。


黛玉进贾府


一进候门深似海,外祖母确实疼她,对她和别的姐妹并无两样,但毕竟有个亲疏之分,黛玉在这样的环境之中,毕竟是寄人篱下,她是处处小心,步步为营。


她在这里遇见了她的一生挚爱,贾宝玉,可是,贾宝玉身边围着一大堆的姐妹,尤其是宝钗,更是出色,而宝玉又是一个对谁都好的大好人,他是大观园里的护花使者,每朵花都要照顾到,所以,黛玉不免酸醋流泪,正应了还泪一说。


黛玉又是天生的弱柳扶风般的病西子,身体又不好,加上看到别人有母亲姐妹兄弟疼,她孤身一人,又是感物伤怀,不免滴下泪来。


宝玉,神瑛侍者,不管他遇上了多少女孩,但他的内心深处还是深爱着黛玉,在82回黛玉做了一个噩梦,梦见父亲娶了继母,继母将她许了亲戚,要做续弦的,黛玉急得大哭,哭着求贾母,可老太太很冷淡,梦中的宝玉说着说着就拿小刀子往胸口上一划,鲜血直流,吓得黛玉魂飞魄散,忙用手握着宝玉的心窝,哭道:“你怎么做出这个事来,你先来杀了我罢!”宝玉道 :“不怕,我拿我的心给你瞧。”还在划开的地方儿乱抓。


至此,黛玉方才知道宝玉的心是给了她的。她又悲又痛又喜,心里五味杂陈。


黛玉听傻大姐无意中说出了宝玉要和宝钗完婚后,她悲痛欲绝,跑去和宝玉理论,宝玉见了黛玉,也不起来让座,只瞅着嘻嘻地傻笑。黛玉自己坐下,却也瞅着宝玉笑。两个人也不问好,也不说话,也无推让,只管对着脸傻笑起来。


这一番景象,真让人心酸,两个人都很迷惑,却千言万语不知从何说起。


袭人见这光景,心里不知怎么办才好,忽听黛玉说:“宝玉,你为什么病了?”宝玉笑道 :“我为林姑娘病了。”


袭人和紫鹃两个人吓得面目改色,连忙用言语来岔。两个人却又不答言,仍旧傻笑起来。


袭人要秋纹扶搀黛玉,那黛玉也说站起来,瞅着宝玉只管笑,黛玉这时说了一句话:“可不是,我这就是回去的时候了。”


黛玉这时知道,她和宝玉的情分已尽了,是离开红尘的时候了。


黛玉这时不用人扶着,自己却走得比往常飞快,一回到潇洒馆,便一口血吐出来。


黛玉焚稿断痴情,病神瑛泪洒相思地,苦绛珠魂归离恨天,这时是薛宝钗出闺成大礼之日。


绛珠仙草用一生的眼泪还了神瑛侍者的浇灌之德,她已无任何牵挂,质本洁来还洁去,此案已结。


诗魂的化身

曹公塑造的林黛玉,最主要的角色还是诗魂的化身。


她集才华于一身,她作为金陵十二钗之首,曹公对她的判词是:可叹停机德,堪怜咏絮才。玉带林中挂,金簪雪里埋。

曹公用“咏絮才”来赞美黛玉,可见黛玉的才华不比一般,虽然大观园里才女众多,像薛宝钗、史湘云等的才情未必比黛玉低多少,但只有黛玉被作者刻意塑造成一个真正的诗人,把诗融入到自己生命中血液中的一位女性。


纵观黛玉的诗作,有《咏白海棠》、《咏菊》、《问菊》、《菊梦》、《世外仙源》、《杏帘在望》、题帕三绝、《葬花吟》等。“偷来梨蕊三分白,借得梅花一缕魂”,

“无赖诗魔昏晓侵,绕篱欹石自沉音”,“孤标傲世俗谁隐,一样花开为底迟?”


其中特别是《葬花吟》,是黛玉所有诗词里最有感染力的一首。


“花谢花飞花满天,红消香断有谁怜?”这首诗体现出黛玉对生命的悲悯情怀,对大自然的热爱和对命运的叩问。


黛玉平时就有葬花的习惯,她不忍心看到春花凋零,于是便想着把落花装进绢袋里,埋进土里。这样一来,落花就可以有一个干干净净的归宿。


对黛玉来说,那片片落花正如命运不济的自己一样值得怜悯。落花触动的是她自身的愁肠。


黛玉生活在贾府里,却保持住了自己清白的人格,“质本洁来还洁去,强于污淖陷渠沟”,就是她自己的写照,她身上具有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精神,她自尊自爱,具有独立的人格,她宁肯得罪人,也不肯牺牲自己的尊严。她虽然体弱多病,却有一颗坚贞不屈的心。


黛玉的直,灵魂中的纯粹,就是让宝玉倾心的,尽管他们的结局注定是个悲剧,但他们的爱情却很完美,没有任何遗憾。因为他们都知道他们彼此的心中有自己,这已足够。


生活不只有眼前的苟且,还应有诗和远方。黛玉就是曹公着意刻画的《红楼梦》中的诗和远方,有了这一缕诗魂,《红楼梦》才永远地活在人们的心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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