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阳节,想念那个叫我“兄déi”的人

适逢重阳,我们这虽没有登高的习俗,我也没有独在异乡,还是不由的想起了王维的《九月九日忆山东兄弟》:独在异乡为异客,每逢佳节倍思亲。遥知兄弟登高处,遍插茱萸少一人!

想起这首诗,一方面是因为这首诗家喻户晓,耳熟能详,另一方面是因为,此时,远在山东(虽然此山东可能并非彼山东),还真的有一个人,他不是我的兄弟,却是唯一一个经常拍着我的肩膀,叫我“兄déi”的人。

“兄déi”是苏州本地的的发音,出处是是戏曲里“兄台”还是“兄弟”发音的变异,我无从考证,但是“兄弟”的本意却是准确无误的。

而这里,这个拍着我肩膀叫我“兄déi”的人,本来应该管我叫妈,而且是货真价实,如假包换的亲妈!

他虽然不是在苏州出生,却在苏州长大,所以,他的童年少年都是在苏州度过的,现在,他上大学了,却跑去了另一个城市———山东。

他是我的独生子,从他出生到他长大,我们母子俩都经历了很曲折的心路历程。

刚开始,我按照我父母对我的教育方式,以为严格就是爱。加上我本来就是性格急躁,处事又容易简单粗暴的人,所以,从他出生不到一个月,我就做了一些让我至今想起,还很后悔的事儿。

刚出生的时候我是母乳喂养,因为我是初产妇,没有经验,他经常不能顺利吃上奶,一着急就哇哇大哭,我在月子里,刚刚经历各种心理生理和心理上的挑战,变得无比焦躁焦虑,所以他一哭我就要冲他发脾气,使劲儿的吼他,现在才知道,对那个刚刚出生的宝宝发脾气,其实是我初为人母的紧张,不知所措,还有对周围人不能给予帮助的愤怒和无助啊,只是我那时不懂自己,把自己的坏情绪发泄到了无辜的孩子身上了。

他六个多月的时候,勉强可以坐住了,但还不能坐稳,我并不知道强行让他坐着对他可能有害,就经常把他放在自行车座椅上带他出去玩儿,有一次,我把他在小椅子上安顿好了,刚准备出门,才发现钥匙还插在门上没有拔下来,我想去拔钥匙,又担心他摔下来,就想先抱他下来,可是不知道他是因为害怕摔倒还是怕我不带他出去玩了,他竟死死的把住小椅子前面的扶手,就是不松开,我一急就在他的小手上打了两下,他疼的哇哇哭起来,手也松开了,我就顺势把他抱了下来。

这些事儿,他都不会记得,可是我一直记得,想起来就是锥心的痛,为自己当时的无知,为那个可怜的还什么都不懂的小宝宝!

后来,他逐渐长大,我因为自以为是,因为坚信严格才是爱,不知道犯了多少错……

他两岁多我就急于把他送去幼儿园,他三岁的时候,初到一个陌生的城市,还没有适应,我为了不耽误工作,就在他毫无准备的情况下把他带去了一个幼儿园,然后在幼儿园老师的催促下硬生生的掰开他紧紧抓住我衣服的手,在他的他号啕大哭中弃他而去!

在那个陌生的城市里,一个刚满三岁的孩子,在那个没有爱心只有偏见的老师那里,他用了半年的时间才慢慢适应,他该有多绝望,多孤独,多无助?而这些,都是我,他最依赖最信任的妈妈给他的。

他四岁了,我按书里的理论强行跟他分房,在几次诱导无效后,我还是狠着心一次又一次把他抱到他的房间,让他睡到自己的小床上,他四岁多了,因为他在我新粉刷的墙上“画大龙”,我绝得我如果不打他他不会长记性,所以虽然他急于跟我说:“妈妈咱俩以后互相帮助行吗?我不再墙上画了,你也别打我了”,我还是硬着心肠把他抓过来在他的屁股上狠狠拍了他几下。

五岁多,因为他吃饭的时候一直摇凳子,我几次提醒他不听,然后凳子滑倒,他重重的摔在地上,后背擦破了皮,我没有把他抱在怀里安慰他,而是掀起他的衣服打了他几下,名义是因为他不听话了,其实是因为自己又急又气,借此发泄情绪。

他上学了,因为他不好好喝奶,我把牛奶袋摔的很远,他得了很重的肺炎,我让他上午上学下午跟我去医院输液,病床上我让他读英语,晚上让他去同学家问了作业,很晚还要把作业补完。

我因为自己碍于面子,弟弟家的小女儿随便抢他的玩具我还让他谦让,我因为自己的虚荣心,不止一次的拿他和其他孩子比较……

因为无知,因为不懂得把他当成一个独立的生命来尊重,因为没想到他有权利按照他自己的节奏生活,我犯了数不清的错误。

后来,他开始叛逆,被逼无奈的我开始反思,开始学习,然后,开始重新看待我和他的关系,开始重新了解他,认识我自己。

好在他自己聪明,用叛逆的方式救了自己,也让我有机会迷途知返。

于是,高中以后,在全民补课的大潮下,在学校以及昔日同学或同学家长共同营造的紧张气氛里,我一直坚定的和他站在一起,不催,不逼,用我能做到的最大程度,给他营造一个舒适的环境,我同意他不补课,在他心情不好想去看夜场电影的时候,我支持他,愿意和老公去开车接送他,他在学校为人背锅,被退宿一周,我们负责每天早晚开车单程近一个小时时间专门接送,我周末带他出去吃饭,在高三最后一学期花高价去学校附近租房,在他晚自习回来后按他的心意给他炸麻花吃。

高中以后,我对他的希望就是健康快乐,看见他被学习压的愁眉不展,看着他在一次一次的考试和排名下沉默不语,我有的只是担心,是心疼,我清醒的意识到,我只要他健康,要他快乐,其余的我都可以不要!

儿子长大了,我才开始宠爱他,用我全部的心思宠爱他。

高中以后他开始迷恋打篮球,可能因为身高体重数值都比较大,他打球会腰疼,膝盖疼,我就给他买各种护腰,护膝,只想在他享受运动的时候可以尽可能的保证健康。

我不怕老师对我失望,说我溺爱孩子,我不允许我爱比较的老爸拿哥哥弟弟的孩子成绩来和我儿子比较,我要让我儿子知道,他是我的宝贝,无论怎样我都爱他!

就这样,小时候对我跟畏惧初中时和我有距离的儿子,在高中三年,成了我最好的朋友。

他和我聊他身边的许多事儿,有女孩儿追求了,他第一时间告诉我,和同学发生矛盾了,他原原本本的告诉我,我也会和他探讨许多他感兴趣的话题,我生活中的一些问题我也会和他讨论,并谦虚的听取他的意见和建议……

我们母子,终于成为了心无芥蒂亲密无间的母子,在我的带动和影响下,不善于表达感情的孩子爸也融入了进来,我们一家三口,终于成了心贴的最近,感情联系最紧密的一个整体!

高中结束,我们和儿子都开始了全新的生活。

儿子变得前所未有的积极,阳光,快乐,他开始和我开各种玩笑,有机会一起散步的时候,他会搂着我肩膀,开心的叫我“兄déi”,会在我犯懒不想干活的时候给我做我想要的好吃的,会在我身体不舒服的时候主动照顾我,也会在我偶尔心情不顺乱发脾气的时候笑呵呵的包容我……

虽然走了很多弯路,我们母子,终于还是走到了一起,成为彼此支持的人!

今天,适逢重阳,昨天电话里他说今天上午,他参加的学校的羽毛球比赛要打决赛了,下午他要参加学校的普通话考试,前几天得了咽炎,打了两针,但还是没好利索,可能会影响到今天的考试成绩……

我现在对我的儿子只有信任,他喜欢羽毛球(这是他小时候我教会他,并一直陪他玩到初中的一个运动项目),从高中到大学,每次比赛都会有很好的成绩,我只在乎他在自己喜欢的活动中获得的满足感。他音质好,有一幅好嗓音,是学校广播台的播音员,自己也对这个有热情,所以我只愿意他做自己喜欢的事儿,并享受其中。至于成绩,在我来说只是副产品,喜欢,且有一定的能力,成绩还不就是自然而然随之而来的吗?

此刻,我只是有点儿担心他的身体,虽然他十九岁了,早已经能独立照顾自己了,可我还是有点担心他,怕他会因为劳累和紧张加重病情。

适逢重阳,我一个人静静的坐在家里,敲出上面这些文字,只愿我的儿子,今天比赛胜成功,考试顺利吧!

有缘成为母子,我现在对儿子最大的期待就是健康,平安,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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