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心里是否也珍藏着一个微笑

    我虽然不苟言笑,但偏偏喜欢和喜欢笑的人待在一起。每每想到一个人,也总会搜索这个人一张面带笑容的名片;在这些笑容名片中有一张总会时而不时的出现。

那是03年的事情。02年秋季毕业后,说好包分配的工作迟迟没有着落。我在家乡的一所小学代了一学期的课,第二年学校没有说续聘,只听说准备聘我到一所更偏僻的村小去教书。我有了古人发配边关的感觉,自认为工作尽心尽力,业绩也行,落得如此待遇,索性不再联系学校,临时在家待业。犹豫着到底是外出务工还是在家复习备考。当时彭老师升任一所完小任教导主任,学校的一名教师请病假,需要一人顶课,便上门动员我去代课,工资300元一月。这所完小条件不好,离家也较远,原本不想去,感觉若是拒绝,又佛了对方的好意,再说一时也没有更好的去处,就应承了下来。

学校所处位置大地形是两山夹一河,一沟一褶皱。前面流着一条河,左拐而去;右面淌着一条小溪,在校门右侧汇入小河:学校算是一个风口。四周山势陡峭狭窄,一天光照时间特别短,学校冷冷清清。我所住宿舍卧室临公路一面,光线让居民房屋挡住了,阴暗潮湿,前半间是办公场所,门窗矮小破旧,办公常常需要开灯。

那时学校只有五六个老师,有六个年级,每个教师的教学任务都很重。我带一个班的数学,一个班的语文,还有好几个课头,白天少有歇息。不过自己原本只有十七八岁,又生活在天真烂漫的孩子们中间,听他们吵着闹着,跑着笑着,往往让人忘记所有,时间过得很快。

下午早早地批改完作业,我们便到彭主任家蹭电视看。彭主任是个率性幽默的人,利弊得失看得轻,自己爱笑,也常常讲些笑话逗乐子,总能给我们带来一段快乐时光。边看电视,边聊趣事,直到主人有了睡意,大家便陆续回到宿舍休息。

吃饭是在豆豆家解决的,她妈妈照顾孩子上学,兼顾着办了个小食堂,解决了大多数老师的吃饭问题。吃些什么早已忘了,大抵是白菜、洋芋片、肉丝、豆瓣之类的,每餐四五个菜;每天菜谱大抵是重复的,就像是老师的工作流程一样。不过,让我温暖至今的,是豆豆妈每次在我快放碗时总笑着说:“苏老师,你一个小伙子,要多吃点!”

我每次都乘彭主任的便车,时间长了很不好意思;即使回家,周围也没有什么年轻人,活又不愿做,看电视也烦,母亲也爱唠叨,后来保持着每月回一次家的频率。周末学校里的老师基本都回家了,大多数时候就我一个人,用“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形容当时的境遇最恰当不过了。好在当时代课教师凤玲就住在学校旁边,周末大多数时候又都待在家里,所以成了同事兼玩伴;只是对方是个漂亮的女孩子,总不能成天都黏在别人后边吧?

凤玲妈妈与我是本家,算来与我平辈,所以凤玲几姊妹矮我一辈,不过都是同龄人,少年叔侄当弟兄,谁也没有正儿八经地去叫,倒是最小的小玲不听父母说教,偏要叫我哥哥,说是哪来这么小的叔叔。周末,彩玲从中学回来,小玲也不用上学,我常常与她们三姊妹在学校大门外打乒乓球。我之前没练过,也很少打乒乓球,技术最差,加上河风,所以很少有能打三五个完整的回合,大多是她们耐心地为我送球。通常是凤玲、彩玲把把“皇位”拱手让我,小玲在当仁不让地夺回来,尽管不能练什么技术,但大家都很高兴。

那所学校没有图书室,手边没有什么书籍可读,也无电视可看,当时手机也没有普及,漫漫长夜,我们也打纸牌打发时间,不过不玩钱,输的人喝一杯凉白开,最多的一次有人喝了好几保温壶的水。现在想想,自己竟没想到静下心来好好读几本书。或许,这就是十几岁和几十岁的差别吧。

当时也是读书的,好像手头能看得进的就只有两本书,一本是《儿童心理学》,我读了好多遍,当时很少揣摩或学以致用,但至今仍记得不少;一本是《红楼梦谫论》,分为论结构艺术、论情节波澜、论感情表现等多个篇章,至此总算有读完红楼的耐心。周末的早上,我就沿着沟边的公路一直往上走。走暖和了,就停下来,坐在公路边看书,也看路边的花草,看林间的飞鸟与昆虫,看山与山之间的那一线蔚蓝的天空,看着看着,觉得自己就是那跳不出井口的青蛙,就是那路边的一株野草。可一二十岁的青年是绝不会安分于做一只安静的青蛙的,即便是一只青蛙也怀揣着青蛙变王子的梦想的。梦想是斑斓多彩的,但现实就像是那深山里流出来的水,总是冰冷的;我一月拿着二三百元钱的工资,工作没有着落,在近乎与人隔绝的小山村,苦苦寻找着从现实通往梦想之门。

鼓舞人心的是彩玲的微笑。彩玲那阵子上初三吧,学习成绩并不理想,但她学得很认真,也很乐观,一天都是笑不离口的,呵呵呵呵,嘿嘿嘿嘿,咯咯咯……就像她的名字一样,笑声荡成一阵彩铃,像把玉石投入湖面所漾起的一圈圈涟漪,像冬日里阳光幻化而成的精灵,又像是把谁把笑容分成的片片花瓣。和她在一起,总能被她的情绪感染。这笑,在我看来,就是那冬日里的一米阳光,是夜读的一盏明灯,是伴我度过那段艰难岁月的精神导师。后来,还是那间昏暗阴冷的宿舍,不过我早早地起床晨读,买了纸笔坚持练毛笔字,做题备考,用努力去驱散迷茫。

一个周末,我们相约去爬山,沿着学校背后的羊肠小道,手脚并用地攀爬,终于爬到了半山腰的水渠旁,坐平台上歇息。沟河甩在了山脚,小山俯首称臣,我们感受着渐渐开阔的天际,把目光投向远方。我突然有种云散天开的感觉,露出了那段时间难得的笑容,谈起了未来。

“你很快就会离开这里吧!”

想到能离开这个地方,我很期待,也很难过,大家不觉有了几分淡淡的忧伤,完全没了继续登山的兴致,早早的回去了。

就在那年年底,我以第一名的成绩通过了教师招录考试,在那学期结束就离开了。后来彩玲生病了,据说得了脑瘤,辗转多个医院也没有治好,时日无多,我没敢问,也不忍心问。我去看望她时,她正在打针。长时间的打针已经让她对打针恐惧了,她被父母按住打了针。一切完了之后,她勉强露出笑容,像是一朵被秋霜摧残了的花朵。

“我还要回学校去读书!”她笑着说,对未来流露出无限希望。

“是的呢!”我安慰她,努力做出一个笑容。

后来,每当我遇到困难时,我脑袋里都会浮现出彩玲的那个积极乐观的笑容,耳边响起呵呵,嘿嘿,咯咯的笑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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