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的困惑——20多年后再看《大内密探零零发》

如果非要给周星驰的电影排个“座次”,那么,上映于1996年的《大内密探零零发》应该当之无愧要坐“头把交椅”!

因为,这部电影算是把人生说透了。

代号“零零发”的“阿发”,早年出身于医家,后来可能通过“特殊渠道”进入“官家”,凭着他“卓尔不群”的才华,逐渐接近了最高权力的中枢——皇帝的身边,成为保卫皇室的特殊组织——“保龙一族”中一名“艺不高却心气高”的保镖。

他的“老板”是一个不学无术、愚蠢好色的家伙;他的同事则是一群嫉贤妒能的坏种;他的妻子是个只知吃饭穿衣的俗人。他在“妇科圣手”的招牌下,观察世人;在“随地一滚”的“武功”中剥掉所谓“大侠”的面具。

他聪明到了极致,可表现出的糊涂像一个蠢货。他看似和妻子欢乐的嬉闹,一旦松懈下来,又如同“圣人”般的孤独。

一个人的一生无非事业、爱情。“阿发”念兹在兹的只是事业,可是“国师”李力持张着两个如插了两支毛笔的鼻孔,在皇帝面前,极尽阿谀之能事,使“阿发”空有一身“能耐”却无法一展其凌云之志,最后竟然被开除了事。

“阿发”的愤怒与不平,自然无处宣泄,只能将“发明家”的精力用在“自动床”、“切菜器”、“手脚并用灰尘收集器”以及“健身抽油烟机”上。他每天忙得像只狗,心闲的如同长了草。

当他听说某地突然出现外星人后,内心按捺不住激动,终于背起药箱去参加这一场凶险的医师聚会。一刀切下去才发现,原来他的“老板”竟然被阴谋乔装成外星人的人质。他靠着吸铁石和口中的“马克沁”和“榴弹发射器”,将绑架皇帝的一帮人消灭。

当“阿发”在一堆残肢里发疯地寻找老婆时,他的妻子,挎着闺蜜的胳膊正从“隔壁村”购物归来。有那么一刻,“阿发”发现自己还真离不开这个女人,如同苏格拉底离不开他的悍妇一样。可是,想想就在前几天,“阿发”和她“玩”“捉迷藏”,又躲在了从前藏身的地方,便气不打一处来。

她从来都想不到换个地方,她的脑袋里除了面条,就剩下“阿发”。这是什么样的悲惨人生啊!这分明是和一个无脑的吃货生活在一起。“阿发”心里想的,她从来毫不关心,也理解不了。但是,“阿发”明白,这就是他的命,没有一点办法,如果你能够得到妻子亲手煮的一碗面,那还要求什么呢?!

现在,“阿发”看着神采飞扬,但是全身没少“零件”的妻子,紧紧抱住了她。他还真舍不得她有什么不测。因为她已经不是妻子了,多年被“面条”喂养之下,眼前的这个“傻女人”分明已经变成自己的亲人!

他的妻子对眼前混乱景象根本没放在眼里,也不会琢磨四散断肢是何恐怖的景象,她的脑袋里,单纯得像个孩子。她的眼睛只会落在奇装异服的皇帝身上。

看着皇帝凌乱的长发,那银光闪闪的衣服,以及张达明那张别致的脸,顿时,陷入了不可言说的绝望中,不过马上就换起了一种发自心底的正义,她要为眼前这个男人的所有狼狈装束提供自己独特的见解。

她不管三七二十一,对着皇帝大声呵斥起来。“阿发”已经无法阻止自己的女人那凌厉不留情面的批评,一面是自己老婆,一面是自己的上司,他只得唯唯诺诺地应和着。

当她说完心里的话后,就像卸下了心中的重担,又轻松地挽着闺蜜的臂膊离去时,皇帝和“阿发”两个人望着远去的背影,却怀着不一样的心情。皇帝一句“有品位”,让“阿发”下了台阶,但是“阿发”的内心甘苦,只有自己知道。

现在“阿发”又回到了皇帝的身边,并且成为有功之臣。他的事业蒸蒸日上。他得到了皇帝的支持,从原来被冷落的一个小保镖,立马变成了一位重要的心腹。从前诋毁他的“国师”转瞬变了一个人。

他长长的鼻毛还在,这一次,不是直接凑在皇帝的脸前,而是凑在了“阿发”的脸上。他热烈而又待吻的模样,让“阿发”不得不一次次地捶打他,才能适当暂停,即使如此,他还是如同一条蛇,寻到了猎物,缠绕着又爬将上来。

“阿发”与皇帝以及一干曾经藐视他的同事哈哈大笑着,一刻都停歇不了,那笑声里,五味杂陈,有看透世态的凄凉,也有对于众生的怜悯,更有活着的绝望。他们就这么哈哈笑着,以至于他讨回了世上绝无仅有的一颗夜明珠,也让他有一丝胜利后的无精打采。

这颗珠子摆在了他妻子的面前,这个女人一辈子没见过如此耀眼夺目的礼物,她为她的丈夫感到高兴,她为有幸找到这个丈夫而激动,她也可以用这颗举世少有的珠子,在姐妹们面前一扫从前的萎靡,从而更加趾高气昂。

“阿发”满意地看着妻子兴奋的跳跃、激动的流泪。他是很深沉的男人,中年郁郁不得志的遭遇让他对妻子有了发自内心的愧疚感,同时,毫无交流的精神生活,让他看待妻子时,总有一种蔑视。现在多年的愧疚和蔑视感,一扫而光!

只是当他来到“聚贤雅叙”,看到那位来自“胡地”,眼神中喷出的火焰能够点燃石头的“琴操姑娘”,他一下如同抽去了骨头!世界上还有如此漂亮的女人!中年男人特有的“油腻”,本来会深陷其中。不过,“阿发”比一般的男人敏感,况且他颇有自知之明,当他用一颗珍珠测试出漂亮女人真实的身份后,所有的热情变成了逢场作戏。

当“琴操姑娘”主动上门,当着一干家人的面前离间他与妻子的关系时候,“阿发”看似决绝的回头一掷,给这出戏最精彩的描述——眼前看似柔弱的哭鼻子抹眼泪的女人其实早已“吃定”了他!

只是,只是,有那么一刻,他站在“聚贤雅叙”楼下,呆呆望着从楼上走下的“琴操姑娘”,蓦然觉得,眼前这个漂亮的让人无法呼吸的女人,让他恍如找回了曾经早已遗忘的初恋……

这部剧将爱情、婚姻、事业戏谑地入木三分,把谄媚、背叛、无耻调侃得有滋有味,人人都说周星驰的电影是喜剧,其实他的戏大部分是悲剧,而且是深入内心的悲剧。如同王朔小说一样,那调侃嘲笑的背后,不仅有小人物的悲与喜,更包含着天下人类共通的大悲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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