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死一境

生死一境

远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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湖心岛的枯树被雷劈开

半头长发更衰残地垂入水面

柏树被暴风削薄后忐忑直立

“哦,苏珊娜,你不要悲伤”

“哦,苏珊娜,你不要悲伤”

谁的手风琴声沿着树干

像个冥顽的男孩

一棵一棵地跳过来


铜鼓惊鸣,所有黄色长椅上瞬间空无

人都哪儿去了,情人、兄弟、孩子

只有一个黑色身影、拉着白键在水上漂

他在检阅生死——“气清景明”

这日子,从灰色无雨的天空垂下马刀

一刀一刀起跳、下落、挥舞

斩斫大地上的祭奠和水中的火影

那些亲人们沉寂的泥土

霎时喧然而起


凌晨三点,一阵夜风从成都磨子桥的榕树上

从地下密密麻麻的草丛里

从贡嘎雪山

从三星堆,雅鲁藏布江

从林芝、南迦巴瓦峰

从阿里、狼山奔突而来


我一点儿都不惊讶

从30度降温到5度,你乖戾、任性、无常

我赖在一室、一园等你,冷眼旁观:

雄狮、烈马、麋鹿、苍狼、象群

卷过红土、青瓦、红砂,湿热和湿冷骤然停歇

干爽的皮肤像荷塘里的睡莲

一夜间长到掌心大,任柏树碎枝杂陈

任落叶和小荷叶争锋

任法国梧桐枯淡的影子在水底纵横


趁着这正午的粉荷花、紫荷花

捡点生命的颜色和墓碑的手感

三千年来一座古城在地下沉积

石牛、镇水趴蝮守望金河一言不发

那些缓缓走过的车马都在桥上睡着了

那些老得过千岁的青石板

那些燃烧毁颓又反复被描摹重立的廊亭

以静制动观赏这台大戏


白鹭纷纷从锦江上空汇集到此

白鹭的翅膀掠过水面不染尘埃

白鹭俯冲昂首翻转

像我的影子,对着我,笑


我在我的园子里

竹林参天,阳光摇着一半竹叶

百鸟朝凤沐浴太阳神的金光

这是我的园林,偌大的安静的

所有人只是偶然经过而我常驻

停下脚步,放下身体

这就是我的

生死一境的园子


我听见空中一记重锤

轰然落地

2018.4.5  15:27阴,成都川大“东篱菜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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