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观三十二年,灾荒不断,先帝李易驾崩,作为太后心腹的王北山,辅佐4岁的李行登基,改年号大平!
1
我叫沈凌,是京城苏家的一位家童,老爷苏晨是朝中大臣,因为他待人温和,家仆老王一直对我说“你小子在苏家当下人是修来的福气”然而在我七岁那年,老爷却被朝廷以谋反罪诛了九族。
“一个人都别放过,给我搜仔细喽!”
冰冷的雨滴落在凄惨的苏府,洗刷着无辜的鲜血,寂冷的夜空,犹如深渊,用哀嚎宣判了苏家的覆灭,继而庭院再无人声,只可闻得大雨倾泻。
我被紧紧压在老王的尸体之下,没有受伤,却不敢发出任何声音,泪水与老王留在我脸上已的血迹融合在一起,我无法相信眼前的一切都是真的,我通过缝隙看到那些官兵拖拽着老爷的尸体。
“把苏晨的尸体给老子抬上来,老子要去王大人那里领赏!”
“那我们呢?”
“哈哈哈哈........,都是跟老子混的,亏不了你们。”
“那这些尸体怎么办?”
“王大人只说要苏晨的尸首,剩下的交给他手下的人就行了,咱们也省事!”
“哈哈哈......升官了!”
.......
直到他们的声音消失,我才敢从老王的尸体下挤出来!
而在整个屠杀中幸存下来的我变成了一个落魄乞丐。
我睡在破庙里,想起老王紧紧把我压在身下,口吐着鲜血对我说:“小凌,一定要记住老爷是个好人,我们受他的恩惠,如果今天能逃出去,一定要给老爷洗清冤屈!”
老王膝下无子,一直对我视如己出,我本应答应他的遗愿,可七岁的我,却是怯弱怕死,不敢向做出回应,如今的我只是个乞丐,每天和那些年长的乞丐争地盘,争食物,已经很是艰难,报仇,这两个字,只是奢望。
2
“最近这朝廷到底是怎么了,北方旱灾不断,也不知道管管,就知道杀人,这个王北山灭了苏家,这不昨晚上赵家也被他给诛了九族!”
“李老,您可小点声吧,朝廷的事,岂是你我可以轻易言议的?人言可畏啊!”
“谁不知道苏家和赵家是京城出了名的好官,现在两家被诛,这天下前路又当如何啊,只怪皇帝太小,是王北山的傀儡!”
“您和我都是平民百姓,不可多说啊!”
“唉,罢了,罢了”
我在这位大户门前已经等了半晌,他们一直在讨论着前两天的事情,我有些着急了,催了一句:“请问可以给我两个馒头吗?”
年过半百的老者终于转头看向这边尴尬一笑:“哈哈...小兄弟,不好意思,等久了吧,我都忘了,小诺,去厨房拿两个包子去!”
一个和我年纪相仿的姑娘拿出了两个包子给我,“这是爹爹让我拿给你的包子,还热乎呢,趁热吃吧!”
我低着头接过包子嘴里轻声嘟囔了一句:“多谢!”
“厨房还有,你等一下,我再去给你拿!”
我的脸上有些发烫,趁她转身的瞬间,我急忙离开了!
我回到了破庙里,心满意足地开始狼吞虎咽。
月悬于夜空,清冷明亮,一群操着外地口音的难民冲了进来,我拿起木棍准备防御。
眼前的中年难民,开口说道:“小兄弟,不要害怕,我们是外地逃来的难民,没有恶意,我们就在这里住一晚。”
他看上去面善,我收起了木棍。
深夜,我在半梦半醒中听到了一阵讨论:“我们都多久没吃过东西了,这小屁孩已经睡着了,老家那么大的灾荒都没人管,谁还会在乎一个乞丐,瘦是瘦了点,怎么说也足以吃两顿了!”
“可他毕竟是个人啊,还是个孩子,这........”
“他是个乞丐,就算长大了还是个乞丐,咱么也算帮他解脱,一举两得的买卖!”
我狠狠地攥紧了拳头,侧了个身,把右手放进了胸前的衣服里。
“好,他不死,我们就得死,死他一个,救活我们大伙,小家伙也是功德一件,别把他吵醒,动手吧!”
脚步声离我越来越近,渐渐地胳膊也感受到了旁人的温度,我把身体转正,那人的身躯僵在了那里,不过片刻,那双大手置于我的脖颈之上,我随即睁眼,右手从怀里掏出,直接对着那人脖子用力砸去,是老王曾经给我的的一把匕首。
那原本抓着我脖子的双手,突然松开,放到了主人的脖子上,他没有办法呼吸,最终倒地!
我迅速站起,喊了一句,:“他躺在这里,你们想吃边吃!”,说完,便跑了出去!
........
人相食,只在老王给我讲的故事里听过,没有想到,我差点成了故事里的主角!
我来到了李老头家门前,我在他们家乞讨了半年有余,我跪下磕了几个头,决定离开京城。
3
我一路乞讨南下,已有三年之久。
我拿着乞讨来的鹿肉走在,路上被一群乞丐保包围。
“呦,小兄弟不错啊,灾年当丰年,还能讨到鹿肉,我们还真没吃过,分点给我们尝尝,我们以后有啥好东西也跟你分一下怎么样!”
“不必了,我一人乞讨,就足以吃饱,不需与你们分食!”
他们没再说废话,带头的乞丐动作迅速,简捷,一个手刀,我便黑了眼前,昏睡了去。
夜深如井,老王站在苏府门前,一言不发,他满头白发银丝。脊背有些弯曲,深邃的眼神好似刀刃,“锵锵”的刀剑声响,府内上下一时间血流成河,老爷,夫人,丫鬟,仆人陆续倒地,但是老王依然站在那里,我想他应该很寂寞。老王不动声色地看着我,终于开口说话:“小凌,不要忘记为苏家报仇!”
我想要说些什么,但始终没用勇气,耳边的雨声是越来越清晰......
当我从黑沌的长梦里醒来,墙屋外的狂戾怒风配合着雨水击落树叶,像是一把利刃。
我晓得我被绑在了一间小茅屋里。
我的脚趾开始用力弯曲,我深知如此天气,大体都会发生坏事!
我吃力地挪动身体,向屋外蹭去,活下去很难,乞丐的命不值钱,但是谁的命,谁会不要?
“醒了,还想跑啊!”那个把我打晕的乞丐,拄着一根木棍,居高临下地看着我!
“你们想干什么?”我紧张起来,浑身肌肉绷紧。
“给他解绑!”
他的伙伴走过来,给我解绑,我一时无言,但心里还盘算着如何逃跑。
当绳子被解开的一瞬间,我推倒了给我解绑的两个乞丐,站起身就冲了出去,那个带头的乞丐是一个威胁,必须先解决他!
我跑到他面前,伸出拳头,身体顶了过去,他只时一个侧身,左脚一横,我的身体便失去了重心,在身体接触倒地面的那一瞬,他把我扶了起来!
“干嘛,不就是吃了你一块鹿肉嘛,至于吗?”
我起身欲做反击,“小兄弟,你打不过我,我要欺负你,就把你扔到大雨外面了!”
听他说完,我停止了动作“你们抓我作甚 !”
“都说了,就是好久没尝到荤腥了,和兄弟们解解馋,还给你留了一块呢!”我真的饿极了,拿起那块鹿肉撕咬了起来。
“别着急,我们这还有很多吃的。”
酒足饭饱后我打算告别,那人却说道:“小兄弟,跟我们一起吧,在一起能有个照应!”
这个乞丐叫张清水,他还有五个乞丐兄弟,在这一刻起,他有六个兄弟,我也多了六个“家人”
很长的一段时间里,我们彼此之间相互帮衬,生活也算其乐融融!
可大平虽不是乱世,却不太平
“水哥,小六子他.....他没了.......”
4
我们是在城外的一棵大榕树下发现六哥尸体的。
五哥和我们说,那日六哥在乞讨时,正好挡在了过街官兵的前方,马匹有些受惊,惊醒了轿子里的人,六哥便被他们用皮鞭狠狠地抽打,又被其中一人用长鞭勒住脖子,骑马拖拽着,最后被活活勒死了!五哥当时胆怯,未敢阻拦,只是默默地站在那里无力地看着那一幕。
站在六哥的坟前,水哥红着眼,泪水从中滑落,他狠狠地把五哥踹在地上,歇斯底里地吼了出来。
五哥倒坐在地上,目光扫向六哥的坟墓,瞬间过后便低眸垂敛,我可以看出他的悔恨,却不能原谅他的懦弱,也许他早一点回来报信,六哥就有救了,也许他勇敢一些,官兵就怕了,也许他向官兵求饶,迫害就停止了.......也许我有点决心,苏家和老王的仇,我已经报了,也许........
说到底我和五哥是同一种人罢了,他又何尝不想活下去呢?
那一天起,所有人好像都与五哥疏远了。
我找到水哥:“水哥,关于我的过去,你之前问过我,你是我最信任的人!我......”
“想说就说吧!”
我把七岁那年的经历全都说了出来,我瞥见过一次深渊之夜,每当想起那个雨夜就让我发抖,那一瞥,是我对美好被撕裂的委屈和恐惧。
我知道五哥和我一样不过是怕死,其实又有什么可以指责的呢?我希望兄弟们尝试着去原谅他,尽管他们不懂。
“小凌,你当时还小,你若冲上去,必死无疑,如果换成是现在的你,你会怎么做,依然躲起来吗?”
听到水哥的问题,我犹豫了,此时,过来一阵风,夜空的云也被吹开,星星露脸,月光让我看清了张清水的面孔。
他笑了,“很难说,对吧,我踹老五也只不过是在气头上,但如果换成是我我一定会去阻止,生死就是睁眼闭眼的事儿,你也应该报仇,不然你就一辈子都会愧疚!”
“我知道!可是.......”
“小凌,想不想学功夫,我可以找人教你。”
我点了点头,“我想报仇。”
“好,先进去睡觉!”
离开前水哥给他们下了命令,不能报仇,不能惹事,不能抢,不能偷,所有人都点头答应了。
只有五哥没有任何回应,低着头杵人群后面,水哥注意到了他,把他叫了出来!
“老五,过去的事,不提了,但是仇一定要记得,我不怪你,只怪我们太弱,别难过!别懦弱。”
五哥抬起头,脸上满是泪水,求着水哥把自己带走,他痛恨自己的懦弱,他必须为老六报仇。
最终,我们三人行,踏上了复仇的预备之路,带着苏家无辜,老王的冤屈,六哥的惨死,我们三人做好了准备。
5.
太阳像太上老君的炼丹炉,我们就像是孙悟空,虽然不会死,可总归热得难受 ,只渴望一场大雨,浇灌这皲裂的大地。
看着另外两人发白干裂的嘴唇,我知道自己也好不到哪去,我感觉到口干舌燥,不想多说一句话。
“就快到了,大叔应该就在哪里,我们再走一会儿,就能乘凉了,他房子里可凉快了。”
水哥说完,让我们有了一种将死之人回光返照的感觉,浑身充满了力量,向着前方挺近。
整整四个月,我们从中原来到了北方的边境大漠,身为乞丐,我们谋生的本事,比那些难民不知高了多少。
现在我们就站在大漠里的一间房子门外,满怀期待,我和五哥站在这里,水哥不知道去哪里讨饭了。
眼前坐着一个卖西瓜的大叔,他穿着普通,手里拿着蒲扇,在自己身前扇来扇去。
“这里有瓜,挑两个大的,拿走吧。”
我和五哥面面相觑,这大叔把我们当成要饭的了,然后我低头看了看我和五哥的这身行头,也难怪。
五哥支支吾吾张口说话:“我们不......不......不是要饭的,能不能先给口水喝,太......太渴了。”
大叔面笑露齿,用双手掰开了一个西瓜,给了我们一人一半,待我们囫囵着吃完西瓜, 大叔问道:“你们的口音,不像这里的人,两个小娃娃怎么过来的?”
五哥还没说话,水哥的声音就在远处传来。
五哥来到这后看了大叔一眼,掏出怀里的荷叶,然后打开,荷叶里冒着热气,赫然躺着一只叫花鸡!
“叔,我来看你了,喏,还有只叫花鸡!”水哥发自内心的笑着,和大叔好像多年未见的老友。
“他们是你的......”
“好兄弟!”水哥依然嘻嘻的笑着。
“大老远的过来,就为了看我,有鬼呦。”
“我这两个弟弟,想学功夫,带他门过来了!”
“我什么时候会功夫了!”
“叔,咱们进去说吧,实在是太热了。”看着大叔凛冽的眼神,水哥岔开了话题。
房门两旁的春联已是红退墨残,破破烂烂的粘在上面 ,应该是许多年前贴的。打开房门,一股浓烈的木头被腐蚀的味道扑鼻而来,进入房间,里面温度够低,我们坐在木凳上休息了片刻,水哥把我们经历的事情和前来的目的说了一遍。
听完水哥的讲述,大叔轻蔑一笑:“复仇?学武?,你才十五吧!你这两个弟弟有十岁吗?”
我和五哥同时说出“我们十二了!”
听我们说完,大叔的轻蔑反而更甚。
“凭你们?燃烧出与自己能力不相符的火焰,容易玩火自焚!!”
水哥与大叔据理力争,可大叔还是是嚷嚷着赶我们走!
最后水哥与大叔打了个赌。
西北大漠常年干旱,雨水甚少,如今这里已经两个多月没有雨水,如果三天之内这里下雨,便是天意,他就教我们功夫!
第二天一早醒来,大叔带上草帽不知道要去哪里临走时他说了句话:“这几天,你们吃我的,喝我的,不能白吃白喝,给我去外面卖西瓜!”
6.
“要是不下雨的话,我们三个不是白来了。”五哥愁眉苦脸地用左手拄着下巴,右手拿着蒲扇扇来扇去,
水哥在阴凉处教我练武,给我指正着姿势。
“大叔不在你先好好卖瓜,别担心有的没的。”
“水哥,你和大叔是怎么认识的,他为啥要教你武功?”五哥打趣儿的问着水哥。
“这是个秘密,我答应过大叔的。”
.......
就这样过去了两天,我的心里有些打怵。
落日熔金,我坐在门前,看着没被卖出去的西瓜,估计五哥亦和我一样,心里旋起一阵失意。
余晖殆尽,天黑沉沉的,长风褪去了白日的清明,换上了刺骨的寒冽,五哥和我看着天上圆月,坐在外面惶恐滩头说惶恐。
长夜如此惆怅,心里的失落之火越烧越旺,正想着如何是好,肩膀却蓦地一沉,水哥坐在我们二人中间:“还有一天呢!着啥急!实在不行我教你们。”
我和五哥打量着他异口同声地说道:“你那三脚猫的功夫?还是算了吧!”
“三脚猫的功夫怎么了,你们两个加起来也打不过我!快进去睡觉吧,外边太冷!”
回到床上辗转反侧,周公迟迟不来见我,便小声捣鼓了一句:“五哥?睡了没?”
“还没呢?睡不着?”
我们又聊了很多,直到五哥的声音在水哥呼噜的掩盖下愈渐模糊,才感觉困意上头,不知何时闭上了眼睛,直到天明。
第三天大叔还是没有回来,我们一边练着水哥教我们的“功夫”,一边卖着西瓜,一边祈祷着下雨,太阳从东升至西斜,老天爷终没有掉眼泪的意思,不尽甘心,却也无可奈何。
水哥看着我们,叹气轻音:“大叔也没回来,再给他看一天家吧,咱们不白来,拿他几套衣服,当来回的盘缠了。”
“嗯嗯,不能白来!”我嘴里笑着,心里却是想着老王对我在梦里的叮嘱,“老王,我对不起你。”
夕阳西下,房间的主人归来,他腋下夹着一把破败的纸伞,伞尖还滴落着水滴,右手上的破麻布,包裹着什么东西,叮叮当当的是金属碰撞的声音。
走进房间,大叔把布猛地甩开,里面的东西现了真容,是三把刀,他把纸伞利于墙角,摘下斗笠,看着我们:“你们这是想回去了? ”
看到大叔的模样,我们顿时就明白了,大漠下雨了,尽管不是这里,但大叔淋了雨,这就是天意。
“天意啊,但我告诉你们,别顾着乐,学功夫可是很苦的!”
7.
“给我秀两招看看!”
我们三人在他面前摆弄了一阵,换来了他的嗤笑,:“小水儿倒是没退步,不过你们两个在干嘛?小乞丐打架——护食呢?给我放开手脚。”
我和五哥低头不语,又打了一遍。
大叔翻了个白眼:“我肖走,教教你们,跟我打一下!”
水哥一个健步冲了上去,我和五哥紧跟其后,在我跑过去的一呼一吸间,水哥的身体便着了地,刀也被肖叔夺了过去。
等到我冲到他面前时,开始没分寸地用刀乱砍,一场徒劳,筋疲力尽,我被肖叔用刀背劈了肩膀,疼的要命,五哥亦是倒地,我知道眼前的大胡子是真的厉害。
日落月升,水哥在外面收着西瓜摊位,我和五哥蹲在肖叔的身侧,极不情愿地为他捶着腿。
他目光低斜在我们身上,:“不服?输了就要心甘情愿。”
我抬头望着他:“我们根本不会武功,你这是欺负人,凭什么心甘情愿!”
“吃我的,喝我的,穿我的,住我的,给我捶个腿,还折你寿了!”
五哥突然抬头:“这不是一回事,你不过仗着自己会些武功罢了!!”
“我天生就会功夫啊?永远别怪对手强大,如果想要报仇,就超过我,到时候我悉听尊便!”
......
我们被肖叔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折磨着,三人终于学来了一身本事,这次我们三人联手,把肖叔绑了起来,心里的兴奋溢于言表,肖叔也替我们高兴:“五年了,你们几个小娃娃越来越厉害了。”
“肖叔,我们给你锤了五年腿,今天可要为我们庆祝一下!”
天色入夜,我们破天荒的喝了一场大醉,我坐在地上,身体靠在床前,举起手里的酒碗一饮而尽,眼睛看向房顶终是模糊了视线,老王,老爷,六哥,我可以为你们报仇了!
8.
在离开大漠的前一天,这里下起了暴雨,我们三人站在门外,看着眼前景象,水哥转头看着我:“下雨了,还会害怕吗?”
我忍不住伸手去触碰眼前的丝雨连绵,这里的雨既清爽,又干净,京城的雨带走了苏家的一切,而大漠的雨是我在茫茫荒野中寻找的续命篝火,它为我带来了最好的师父,他教会了我们武功,也教会了我们学问。
将手里的雨水甩在他们二人的脸上,我回了一句:“怕,也不怕,这里的我就很喜欢!”
这几天肖叔不知道去了哪里,他也不在我们身边,我们真的很想跟他好好地道别。
心里正想着,肖叔拉着一辆木车回来了,待到房前,他看着房门两旁的新春联时,我发现他眸中透着一丝欢喜。
“帮我把东西抬进去,没点儿眼力见!”
我哈哈一笑:“就等着你这个大胡子求我们呐!”
他拿回来三把新刀,比我们之前的那几把不知好了多少倍,他说有本事的人要用好刀。
次日,我们换了新装,背上宝刀,不知道肖叔又从哪里拿出来三把木刀和六块金条送给我们,我们本想拒绝,他只说了一句:“外面哪里都要用到这东西,做乞丐还有机会报仇吗?木刀平时要收好,也许将来如果能够进宫也许用得到!”
我和五哥同时看向水哥,水哥一脸假笑地把这些东西揽在了一起。
做了最后的道别,我们离开了大漠。
10 .
去时盛夏,归来深秋,路旁树黄,偶尔飘下落叶,水哥大摇大摆地走在前面,伸手接住两片树叶,反手向后面作乱,神似纨绔子弟。
我和五哥接过树叶,捏着细梗,玩弄了一番,放进了嘴里,在这座城里,我们还真没这么风光过,俗话说“人靠衣装,马靠鞍”着实不假。
我们回到了以前的小茅屋,二哥和三哥在拿一块鸡腿逗着年幼的乞丐,小家伙蹦蹦跳跳就是够不着,感觉都快哭了。
“二哥,三哥,都这么大的人了,还欺负小孩儿!”
他们的身躯顿了一下,转身就向我们扑了过来。
小乞丐趁他们不注意拿着鸡腿就跑,站在门外还冲我们扯了个鬼脸,小孩儿,总归还是可爱。
到了下午,乞讨的兄弟们都回来了,五哥出去买了好酒好肉,我们换下了褴褛的乞丐装,和他们共饮共乐,喜悦回荡在空间和时间里,回顾着过去,提到六哥时,一向我行我素,做事不羁的五哥痛哭起来,他说他对不起六哥,是他的胆怯造成了六哥的离去。
当五哥低下头去,三哥,四哥,一人一手搭在了五哥的后背上,这么多年过去,每个人都有所成长,他们理解了五年前的五哥。
我们继续喝酒吃肉,四哥说他们经过几年的查找,已经找到了杀害六哥的真凶——武家。
水哥坐在那疑惑着:“武家,不是经商的的吗?怎么会有军队呢?”
“官商勾结呗,还能有啥原因!而且听说那个军队领头的,曾经在京城王北山的手下待过呢!”
听到王北山的名字,一腔陈年的悲痛愤恨,在我心里被挖出来,连根扬尘,久久无法平息。
在这里待了几个月,我本想替六哥报完仇在离开这里去京城,我们每日都在计划,可是却找不到突破口,水哥看到了我心里的焦虑,劝我和五哥离开这里,报仇的事交给他们。
我没有拒绝,天下越来越乱,如果王北山得了江山,也许我们都会变成六哥,每一个家庭都有个可能变成苏家和赵家,动身返京是万事之急。
11.
五哥第一次来到京城,被这里的东西迷花了眼,我在心里感叹了一句“虽然我功夫不如你,但我见识也算比你高了去了。”
清晨天冷,天格外阴,离开这里多年,街道倒是没什么变化,买了几个包子和馒头,顺着记忆中的路线走去,我站在了一座熟悉的府邸前,上面写着“李府”,如果肖叔没教我们识文断字,怕是这辈子都记不住这“李”字。
府邸的大门开着,院中玫瑰破败,冷风嗖嗖,我和五哥走了进去,被院里的丫鬟拦在了那里,此刻我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耳里除去心跳的声音,其他万籁俱寂,院里的枝头突然乱晃,攀枝的喜鹊振翅飞走,一瞬间的恍惚,我打翻了丫鬟手里的水盆。
闻得此声,见得此景,那身影便向这边赶来,“公子,请问你是…….”
泱泱回过神来:“哦 ....哦....哦,我是来找贵府李老爷的,多年前……我一直在这贵府乞……乞……讨,今日回京,想来拜访一下……”
“你是当年的小乞丐?”她表现得惊讶,眸子里透着几分激动,“你还活着啊,我们都以为你……,这些年你去哪了,看你这穿着,应该是人生富贵了!”
与她说话,嘴里不由自主地磕绊,刚向她介绍过五哥,五哥便接过话茬:“小凌和我是在中原认识的,之前一起乞讨来着,后来劫了点富,济了点贫,手上也算有点银财,今天来到贵府,不为别的,只为报恩,小凌平时说话不磕巴,中原呆久了,来了京城染了些风寒,还请姑娘担待。”五哥嘲讽似的对我挑了两下眉毛,我不屑地对他翻了白眼。
谈话间,我才知道知道李老爷子已去世两年有余,我来到李家的祠堂将手上的包子和馒头放在李老爷的牌位前,磕了几个头,时过境迁,我和李夕诺都已长大,李老爷已乘鹤西寻,这世间应该没有什么抵得的过时光的冲刷吧,我真怕王北山被时间杀死,而不是被我手刃。
拜访之后便要离开,李夕诺表示今日他的大哥要回府,厨房正在准备酒菜,家里现在没有其他男丁,无人陪他喝酒,这家回的便也少几分乐趣,虽然他的大哥没见过我,但也听说过,那日我离开后,他还帮着李老头找过我,以某种层面而言,我是李家的熟人。
在跟随她的脚步,去向客房的短暂路程中,五哥总是偏头对我一脸不怀好意地笑着,待进了房间,确认李夕诺已经离开,他含沙射影地来了一句:“这京城水米竟能养出这样的姑娘!专破人心防,软人心肠!”
“五哥,这是在别人家,让人听了去,不好,别乱说话”
“人一来说话都不会了,人一走磕巴就好了,我现在都怀疑你回京城是报仇来了,还是另有其谋。”
我躺在床上,双手压在脑袋下边,嘴里含着一根树叶细梗,双脚提在床边,闭上双眼,这个话痨令我头疼。
11.
夜色渐近,一声粗矿传入厅内,墙屋外的身影缓缓下了马,步履轻快地踏入房门,李夕诺看着眼前来人轻声道了一句“兄长”。
我与五哥向来人起身问候,简单几句交流,他便卸了配剑,便做了这场酒局。
“两位兄弟,今日来我李府,不要客气定要与我开环畅饮。”
墙外夜色清风,屋内觥筹交错,大哥的性格豪爽无比,我们聊了彼此之间多年的经历。
他在战场上战功显赫,几年前成为了王北山麾下的一员武将,他本知王北山野心十足,恶贯满盈,但碍于王北山的势力,心系社稷的他只得征兵入伍,取得王北山的信任。
“若是没有今日的交谈,我都不知道王北上的手已经伸到了江南,这个竖子,看到如今的皇上不好管控,准备把我留在京城,让我监督着皇帝,以此用来威胁皇上,管控他在朝廷上的举动,真是狼子野心。”
我举起酒杯,一饮而尽,“李大哥,王北山手握兵权,又做了这么多祸国殃民的恶,难道朝廷上就没有清官吗?没人出来阻止他吗?”
“王北山的势力不是近几年起来的,十年前的他就可以让刚登基的小皇帝变成傀儡,当时的苏家和赵家作为两朝元老,不但无法阻止他,反而落了个抄家的”下场,谁还敢阻止,一人殒命是小,全家被诛,又有几人能承受此般沉重之果呢?”
“人家亲友有千户,哪像我们无亲无故无人疼,奈何咱有没能力反,难呦,难呦。”听罢,五哥用力挤着鼻子,唏嘘着。
次日,我们三人比武,相互认可,之后希诺与我上街逛了一番,五哥那一一脸捉奸似的表情,于李大哥的一脸期待,让我如芒刺背!
在李府住了一个多月,李大哥告诉我们,王北山,准备离开京城几月,他想带我和五哥进宫,与他一起辅佐皇上,让大平成为盛世。
我没有这种野心,我只想复仇,五哥厚着脸皮说了一句:“爷爷生在天地间!杀贼杀官把命玩! 阎王大帝奈我何?观音菩萨又怎般! 难忍世间无义事,只为生平性情刚! 举刀乱杀随我心,明朝便死又何妨?
12.
冬天,夜风刺骨,白日飘雪,踩过脚下一寸柔软,抬起露出黄土,上了马车,短暂的颠簸,我们踏入皇宫,李大哥拿着令牌,一路无阻,未几,我们见到了皇上。
“爱卿何事见朕?”
“王将军如今不再京城,叮嘱臣保护皇上安危,今日听闻皇上龙体抱恙,特来看望,为您带来良医。”
“爱卿和王将军真是我大平的两位福将,不过朕现在需要休憩,请回吧!”
“皇上,臣以性命担保,您若经过此良医的医治,必会除去一身顽疾!”
“爱卿可是能臣,取你性命,朝中大臣不得吃了我,不过你既然这么说,那便见见吧。”
李大哥回身为我使了一个眼色,我缓缓走入寝宫,绕过屏风,撩起金色龙纹的帷幔,将手放在皇帝的脉搏之上:“皇上脉象并无问题,看样子是心疾。”
“哦?请问你要如何医朕?”
“臣有一药引,不过它比较尖锐,现在在孙公公手上,想要引荐还需得到您的同意。”
“好,呈上来吧!”
那是肖叔留给我的木刀,我看见皇帝吸了一口气,不知他是兴奋还是紧张,话里话间断断续续:“李重,你究竟是什么身份?”
屏风之外传来声音:“皇上,臣是来帮你除掉心疾,治理大平顽疾的。”
……
箐阳楼上小二迎门,我与五哥高处凭栏,手擎一缕清风:“苏府和六哥的仇,我们有机会了。五哥你怕吗?”
“怕啊,简直怕的要死,但如今已是一意撞破天地关 人劫自当由我开,嘿嘿,战死总比吓死好啊。”
13.
正月,没来由冷得出奇,地面上的融化的半深白雪,凝结成地面上的冰晶,王北山终于踏入京城,行至早朝。
我与五哥在朝堂之外看见王北山骑马而来,走到阶梯处才肯下马,缰绳丢给了一旁的首位,昂首大步走近我们。
“王将军真是飒爽英姿,不亏为我朝唯一的能之武臣。”五哥一腔高调,崇敬二字好似印在面堂。
“你们是?”
“我是武陆,他是沈凌,是里副将的手下。”
王北山轻蔑地挑眉,把我们瞥出他的视线,我攥紧双拳,和不能立刻将其除之后快。
进入朝堂,王北山询问李重的去处,我告知李大哥家中有要事要做,并将京中兵权让与我和五哥之手,暗中观察他铁青的脸色。
“你叫沈凌?”
“回王大人,在下正是,请问……”
“李重有什么要事要做?”
我缓缓道来,我与他告知我曾经受过苏府恩惠,如今皇上认为此案有疑,便找我与五哥取证,恰巧我们会些武艺取证之事便交给李大哥,其他,便交于我们二人。
五哥阴声怪气:“王大人,您征战多年,已经老了,镇守江山的事情应该可以交于我们替圣上分担了,在下认为您应该颐养天年才是!”
“鼠辈不懂尊卑,找死!”
“王将军,这里是朕的朝堂,请你注意言辞,你南下归来可有事汇报?”
“皇上说的极是,臣,今日归来,暂时无事,先行告退了!”
王北山一走,大臣们回头望着他的背影,待他们再次转头,目光落在了我和五哥的身上,他们的表情同步而整齐,一脸错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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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哥来信了,武家的凶手已死,王北山在南边的势力,已经被肖叔的人牵制住了,北边现在站在我们这里,我们该动手了皇上。”
“天下苦王北山久矣,朕自登基以来便是一个傀儡,说是皇帝,却连走出这皇城的权利都没有,本以为我朝二百多年基业就要断送在朕的手上,没有你们,阻断王北山的势力,恐怕这江山就快要易主了。”
落日下沉西山,月色凄清,微带血色,宛如十年前那夜,挂在宫门城墙上的那轮月光,映射在城中的无人街道,我看着王北山,心中的复仇之意卷起。
“沈大人和武大人来进京做官不过两年,竟有如此的本事,还真是后悔当初……”王北山阴沉的笑着。
“废什么话,我们找你报仇还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到今天已经谋划了整整十年,你有什么后悔的。”
“非要你死我活不可吗?”
没再废话,我持刀向前,王北山手持长枪,甩出一阵呼啸,那狠厉冲破苍穹,即使这般我丝毫不惧,带着复仇的决心,毅然向前。
刀枪碰撞出的火花,划破了夜空的的宁静,几招下来我已经处于下风,长枪刺进我的左肩,王北山得意地笑着:“娃娃,你为什么要杀我?”
“十年前的苏府灭门,你不会忘了吧?”
“哼,漏网之鱼吗?你不会是苏晨那老东西的私生子吧?”
一支箭矢,从我配后的方向射了过来,擦破了王北山的脸皮,他少于闪避,我趁其不备,挥刀砍到了他的脚踝,他轻哼一声找死,我翻身躲过,“我告诉你,我只是苏家的下人,你杀到了对我有恩之人,此仇我必报。”
“,我的军队马上就要进城了,我若死了,天下必然打乱,你们以为那小皇帝有什么能力。”
城外铁蹄声起,那主将出进城来,拿出令牌:“皇上有令,王北山密谋造反,今日必诛之。”
那是李重,看到他的时候王北山发疯了似的开始叫喊:“李重,我对你不薄,你竟然卖我!”
王北山一脚踹在了我的脸上,冲着李重杀去,脚下的尘土飞起,李重被狠狠地刺伤在地。
王北山的致命一击被肖叔的刀挡下,王北山脸上的表情从狠厉变惊讶:“赵骁,你没死!”
水哥也踏马而来,我们四人竟不敌对方,我口吐着鲜血,想到了老王。
那是我老王的第一次相遇,我被人贩子叫骂着干活,老王把我买了下来,带进了苏府,他对我说“不要怕,以后老头子我保护你。”
然后彼时的老王站在了此时的我的身后,“小凌,你还记着我老头子,算你有心了,我再帮你一次。”
老王抓起我的手放进了我的靴子里,再拿出来时,我的手上多了一把匕首,王北上向我刺来,我扭身躲过,匕首扎在了王北山的脖颈上,一时间鲜血直流。直到他停止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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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宫之上我拒绝了皇帝的留我做官的邀请,我们兄弟四人在箐阳楼上饮酒。
“小凌,你是怎么猜到我的身份的,我也没和你说过肖叔的身份啊!”水哥一脸茫然。
我轻轻一笑:“肖走为赵,肖叔还说他的木刀在皇宫可以用到,他的身份从来就不难猜!”
“这个鬼精啊”
我们喝的正过瘾,希诺的声音从楼下传来,:“沈凌,先别喝了,你们快去家里帮我筹备一下!”
肖叔一脸坏笑,五哥更是不遮掩:“看样子马上就能喝到喜酒了。”
……
新婚当天,我和希诺拜着天地,
灰色的雾气不在萦绕过去暖阳混合着温暖气体缓慢蒸腾在随后的岁月里太平和盛世被吹进大平辽阔的苍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