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人 你走了

我摆弄着窗边的植物 一片鲜艳 一片掉落 鲜艳的朝着阳光的方向 掉落的半埋在土壤里

她还站在那里 冷静 又犹豫 紧张 但是也是分明的淡然

“你来了”

她不回话

“你先坐一坐”

她还是没有回话 站在原地 开始慢慢环顾四周 眼光落在我的身上 但是瞬间跳跃到了窗边 光透在她的脸上 安静 时间像静置一样 她缓缓地呼出一口气 像是尘封了十几年的秘密第一次被人知晓

走过来了 她坐下 落定的那一刹 那灼热的目光看向我 像要把我烧穿似的 可也在一瞬 它变得黯淡 泛起一层薄雾

“你知不知道 我们离开已经多久了”

我苦笑着 她什么都记得很清楚 我想听她的自答 我摇摇头

“这是 这是第十年第七个星期”

她果然记得很清楚

“是的 过了很久了 已经有十年了”我答着 慢慢坐下 坐在她的对面

“十年七个星期 我身体的每一刻 都喧闹的 想要见到你”她说着 再一次的热烈却恢复平静 “可是 不是说这个话的时候了 我对你 再也不适合去说这样的话了 ”

我沉默

“这些时间 你在哪里 和谁在一起 做什么样的事 去过什么样的地方 有着怎么样的感受 是否在平淡无奇中会想到我的分毫 现在 我一点都不想知道” 她反反复复的激动和冷淡 我根本猜不到 她的心情

“我知道你不会想知道 就像我也不会去问你这些种种”

“你未曾想要知道”

“你是又要说我从来没有想过你”

“不完全 你是没有这样的必要来想我”

“就好像”

“就好像 我说不想你也是假的一样”她抢了我的话

“可是你不需要再这样 我请你过来 也不是要说这样的话 我没有要怎么样 也不会怎么样了”

她再一次看着我 眼神没有丝毫的情绪 “真的吗”

我想说话 她再一次抢过去 一笑 “我知道是真的了”

“不” 我摇头 “不 你不觉得你太过自以为是了吗 以为很了解我 以为我会如何想 以为我要做什么决定 在你以为的时候 还要断定我的思考吗 可是我并非是 可是我从不猜测你 也不去要你怎样对我”

我继续说“我邀请你来 在拨下号码的时候想你 在电话接通的时候想你 在知道你要如何转车 搭几号线的时候想你 在你经过西边最后一个路牌的时候想你 当你到我的门口敲门的时候我仍然想你 可是...”

“可是当我进来见到你的时候 你就不想我了 对吗?”

是的 她确实说对了 “是 从你进来的开始 我一点都不想你 一点都不”

她放松了一点僵硬的身体 让后背稍稍的靠在沙发上 只是轻轻碰着 并不倚着 大概她是再不想倚着我的任何 包括所有的物件

“纠缠的有点多了 我来这里之前也未想到会说什么话 我原以为我会一句话都不讲 我只想看看你 看看你还在不在 是不是不只是存在电话那头 即时现在看到真正的你 样子并没有改变多少呢 你的鬓发两边从来都不整齐 你的胡渣剃多少次 还是会有残留”

我笑着 用手遮住下巴到鼻尖的位置 眼睛朝着她看的方向看过去 突然想到一句 你在对面安静画窗外的花 我在这边安静的画对面的你 可笑的是 年轻人的样子已经不在 苍老的面孔摇摇欲坠

我们都沉默了 不语的片刻里 午后迷离的光 斜射进飘摇着些许灰尘的这间房子 看细小的尘埃升空降落 它在告示着人的命运也是多舛多难 身世浮沉 艰难苦恨 都在这一刻 望得太过清晰

一刻钟 我们享受在这寂静里 有句话说 最好的关系就是即使缄默不言 两人也处之坦然 如今可以坦然 关系不再 但是也不可惜 没有要怜惜的情绪

她从包里拿出了香烟 熟练的拾起一支放在嘴角 紧接着点燃 微闭双眼 眉头轻锁 吸上一口 呼出 半抬着头问我“你还抽烟吗”

“已经戒了两年了”我眼睛在她的烟盒上 “今天和你一起抽一支”

以前和她待在的每一个日子里 香烟从来不断 两个人的世界吞云吐雾 烟雾弥漫 消颓荒唐 那些日子 却是发着光耀着眼的 燃烧身体消耗的干净 在床榻一旁看着落单的飞鸟 那时候问她“有一天也会这样吗” 她没有回答 只是抱着我 好久好久

我下定了决心戒了烟 在不抽烟的时候 身体干爽清净 那有一种贴近大自然的舒适 所以我一直觉得戒了烟我就能忘记她了 但当我真正戒了的那一天 我依然会想起她 想得更多 如今这个人就在我眼前 就在我的咫尺之间

我被烟呛着了 调笑着“唔 真是这么轻易就忘记了抽烟 好多事也是 轻易的也可以放下”

她还是只抽烟 不说话 接连点起两支 这是我以前的习惯 烧到嗓子发疼才会熄灭烟头

你爱上一个人的时候 你总是想要改变她的坏习惯 总是会想方设法的护着她为了她好 也总是 在她不回应不搭理的时候癫狂折磨 你不知道的是 她爱看这样的折磨 越是剧烈的折磨 越是在告诉她 你爱她

熄灭了烟 事情好像全部要说完了一样 话留在嘴边 讲哪一种都不应景 往往到了这个时候 四目相对 面面相觑 我觊觎她眼睑折射的光 微染的眼影还有暗沉的口红在发出诱人的信号

她也看向我 嘴角扬起 那笑 不知是笑自己还是笑这房间简直是太不适合做爱了

“要做吗”她问 她一向知道我要什么

“不了” 我也笑 摇摇头 “我其实 已经有对象了”

“挺好 我也是的 也有对象了”

我把目光收到窗边 庆幸有这一面窗台“她是个不错的女孩子 她会好多家务 也很体贴 当然 也很委屈 我看到过好多次她一个人悄悄的流眼泪 一点儿声音都不敢发出来 生怕让我知道了又更加难受 真是个傻孩子 我也会安慰人的呀 可你知道 安慰并没有用 能让自己好受的 也不过只有自己”

“是” 她听着我叙述 脸上竟然也温暖了起来 微光下显得格外安详

“我也遇到过几个不吃葱蒜的女孩子 但是她们呀 都觉得我会吃 所以都勉强的也让自己尝试去吃 没有一个是你这样的决绝 不要便是不要 干净洒脱 ...我回想起话来就说一大堆 你不要介意”

“不介意 知道你过得好了 知道你也只有过得好了 才敢和我邀约吧 你要让我看你脆弱的样子吗 我只会再踩一脚”

“你还是得理不饶人呢”

“得理为什么要饶人呢”

“你说的总是有道理的”

“要不然可以怎么办呢”她的表情很难琢磨 就像在台灯的暗面写字 不管你怎么写 你都是被阴影盖住的 当然我不排除左撇子

她站起来了 再一次看看这个房间 她是要记下和我相处的最后的样子 在她日后记忆中不管有没有我都先留个念想 我知道她不会再来了 想着这一点我是希望她还会再来 是也不是

“我要走了”

“好 我送你”

“不必了”她礼貌的笑着点头 走过去要开门

我连忙搭手要帮她开门

指尖碰在一起 她顺势抓住 深呼吸一口气 “真的是最后一次了 以后 再也没有以后了 就在刚才 我都实在很难祝福你 当我知道 你的生活要继续走下去了 我现在真是很开心”

“好 我会”

最后一次叮嘱 最后一次应答

放下了 放下了这一段小半人生了 我在离她的路上越走越远 她在别人的怀里 也可以睡得安稳了

目送她走过转角的街口 我打开门一直不关 可能我刚刚做了个梦 可能她还要来吧 那我留着 不然她会不好进

实是可笑 最后一次 就真的是最后一次了

我关上了门 瘫进沙发里

太阳的角度已经照不到我 余光散进窗户 昏沉暧昧

空气里的颗粒它眯着眼给我陈述

爱人 你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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