监视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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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秦腔》第1篇

偶尔翻开贾平凹的《秦腔》,只读了短短200字就被吸引住了。小说的语言生动形象,活泼有趣,极富地方特色。读着读着,我就成了“引生”,一段段文字在脑海里幻化出老陕的口音,活灵活现地演绎着清风街的乡土故事。

开篇第一段就一句话:要我说,我最喜欢的女人还是白雪。

令人浮想联翩的白雪,不光“我”喜欢,全清风街的老少爷们都喜欢。我臆想中,白雪人如其名,雪白粉团的尤物,人见人爱的美人,尤其还会唱秦腔,具备了风花雪月的故事最好的基因。“我”会喜欢,那很正常。

喜欢一个人会是什么样的感觉呢?会做出什么样的举动呢?校园里的情侣常见的就是转角偶遇眉目传情,听课帮忙抢占座位,考试复习勾画重点,周末相约电影唱歌,坐图书馆传小纸条,并没有多少异质性。可是看看“引生”,引生用独特的方式展示了他对白雪的喜欢。

引生的喜欢是这样的:暗自监视觊觎白雪的男人,他们都是些狼,眼珠子发绿。发现可疑迹象了,比如给白雪送了发卡,送一个梨子,说太多的奉承,都是心怀不轨的男人。关键引生还追踪后续,说奉承话的男人转过背会不会再说白雪的不是。最独特之处在于引生的惩戒方式,他会用刀子割掉这些人家柿树上的一圈儿皮,让树慢慢枯死。

我从未间接或直接听说过还有这样的痛快又逗趣儿的惩罚方式。我也一直没有机会在现实中看到过陕西农村家家都有的柿子树,但我知道柿子树往往有“事事如意”的吉兆,这手段又促狭又缺德。但我立即意识到,即使有这样的生活经历,我也表达不出这么生动有趣的细节。因为大作家们是把自己活在故事里,用敏锐的洞察力挖掘出被一般人忽视的东西。而我却还没有学会把自己沉浸进角色里,感同身受地活一遭。我始终是一个旁观者,而且是一个思维流于表面、浅尝辄止的过路客。

引生跟踪白雪剜猪草,等她一走,引生就光了脚踩进白雪留下的脚窝子里,脚窝子一直到包谷地深处,在那里有一泡尿,他会呆呆地站上多久。暗恋一个人能做的傻事儿,莫过于此了吧,即使白雪留下的脚印,在引生眼里,都可以间接地实现亲密接触。一边读一边忍不住笑出声来,笑完莫名有一点涩意,也许引生在村民眼里是疯傻的,但是在他自己的爱情里,这疯傻那么赤诚坦然,正当其时。

白雪家屋后的茅厕边有棵桑树,引生每在黄昏天爬上去瞧院里动静,白雪娘以为引生偷桑葚,用屎涂了树身,但他还是能爬上去的。就是为了能见到白雪,甚至从树上掉下来跌破了头。

我完全未料到尿、屎这样的排泄物掺和到乡土爱情故事中,形成强烈的反差,竟也产生了如此神奇的表现力。即便从没有见到过这等行径,但也恍然大悟,继而哑然失笑。在白雪娘和村民的眼里,引生这样的疯子,除了为一口吃的,除了嘴馋,那里懂得人的感情和欲望呢。

但是读到这里,我认为引生是懂的,也是坦诚的,甚至他还能懂得勇往直前地去追求蒙昧的认知中那一丝美好的灵光。

字里行间没有说一个爱字,但是每一句描写的都是爱。既便他已疯傻,小说的每一句细节描写,让读者看到的都是出于本能的爱。这是一种特殊个体的爱的表达,而且这种表达与众不同又合情合理,是一个村民眼中的疯子的内心世界的呈现,与寻常人的情感表达相比,具有显著的异质性。吸引人的不单单是作者朴素幽默的语言风格,更是坦率真诚地展开在读者面前的内在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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