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杜诗（十六）薛端薛复筵简薛华醉歌

《苏端、薛复筵简薛华醉歌》是杜甫于公元756年（唐玄宗天宝十五载）正月初旬所作。是时正在征讨安禄山，故云“恶闻战鼓悲。”薛华同在座中，此乃醉后记叙席上情事而简之。全诗二十七句，分四段，前三段，各六句，末段九句收。仇兆鳌《杜诗详注》：杜诗格局整严，脉络流贯，不特律体为然，即歌行布置，各有条理。如此篇首提端复，是主，再提薛华，是宾，又拈少年诸生，则兼及一时座客。其云悲笑忧乐，腰尾又互相照应，熟此可悟作法矣。

文章有神交有道，端复得之名誉早。

爱客满堂尽豪翰，开筵上日思芳草。

安得健步移远梅，乱插繁花向晴昊。

首段叙端复筵宴。上三该主宾，下三点时景。有神有道，言两人契合非偶。

注：交有道出处《孔丛子》：孔子高，天下之高士也，取友以行，交游以道。上日：朔日。

千里犹残旧冰雪，百壶且试开怀抱。

垂老恶闻战鼓悲，急觞为缓忧心捣。

少年努力纵谈笑，看我形容已枯槁。

次段则当筵有感。春带余寒，固当借酒舒怀。生逢世乱，又当藉酒宽忧。少易成老，不如纵酒欢笑。作三层写意。

注：残：余。

坐中薛华善醉歌，歌辞自作风格老。

近来海内为长句，汝与山东李白好。

何刘沈谢力未工，才兼鲍照愁绝倒。

三段乃臻简薛华。计东曰：长句，谓七言歌行，太白所最擅场者。太白长句，其源出于鲍照，故言何刘沈谢，但能五言，于七言则力有未工，必若鲍照七言乐府，如《行路难》之类，方为绝妙耳。公尝以“俊逸鲍参军”称太白诗，正称其长句也。

注：李东阳《麓堂诗话》：至苏薛乃谓其文章有神，薛华与李白并称，而无一字可传，岂非有幸不幸耶？何刘沈谢：何逊，刘孝绰，沈约，谢朓。愁绝倒：诗有愁为不及。

诸生颇尽新知乐，万事终伤不自保。

气酣日落西风来，愿吹野水添金杯。

如渑之酒常快意，亦知穷愁安在哉。

忽忆雨时秋井塌，古人白骨生青苔，如何不饮令心哀。

末段结醉歌之意。新知乐，谓主宾相得。不自保，谓乱离可忧。气酣四句，承新知乐，忽忆三句，承不自保。此处忧乐，与前悲笑相应。白骨青苔，人生不免，亦可以自遣矣。

注：愿吹野水添金杯：见风吹水动，便想添杯作酒，总是欲多饮以宽怀。井：贵者之墓。塌：倾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