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与现实-《文心》笔记(三)

“诗者,志之所之也。在心为志,发言为诗,情动于中而形于言。言之不足,故嗟叹之。嗟叹之不足,故咏歌之。咏歌之不足,不知手之舞之足之蹈之也。”

诗歌是极具特色的一类文体,给人一种别样的美感和韵味。词句较之其他文体极为精炼,讲究几字几词勾勒全貌,倾吐情志。而且诗歌的感染力更远超其他,能够使人沉浸其中,“几首诗已不止是空泛的憧憬,简直可以认作实际生活的素描的图案了。”因此诗歌并非简单是对现实的描摹或者心志的诉说,而且超出现实然又感染现实,言及心志更是潜移默化,对于情绪和现实有着旁的文体无可比拟的影响力。

诗歌的着笔和描摹与现实密切相关。这也使得古体诗和近体诗的处境如今全然不同。现代社会,似乎全然是文章道理,并不讲究诗词歌赋,因此纵然写诗也大多是现代诗而已,古诗似乎只剩下品赏的地位了。确然如此,毕竟如今没有科举的书生,没有经义八股,更不讲究格律词调,如今读起古诗,却只能立足旁观,浅层次的理解诗歌的韵味,至于其中的豪情或者忧思,很难有十足的理解。我们如今对于古诗的欣赏和品鉴,大多是供给常识,徒作消遣,让人明了诗歌的趣味,而不像古人那般,读而后作,以诗为文。

“我觉得过陶渊明那样的生活很有趣味。”
“别做梦吧。在陶渊明的时候,也许可有那样的生活,你们现在却已无法学他。陶渊明派的诗叫作田园诗,田园诗自古在诗中占着重要部分,从前都市没有现在的发达,普通的人都在田园过活一世,他们所见到的只是田园景物,故田园诗有人做,有人读。现在情形大不同了。大多数的人在乡间并无可归的‘园田’,终身局促在都市‘尘网’之中,住的是每月多少钱向房东租来的房子,吃的是每石十几块钱向米店购来的米,穿的是别人替我们织好了的绸布,行的是车马杂沓的马路,‘虚室’、‘桑麻’、‘丘山’、‘荆扉’、……诸如此类的词藻,与现在的都市人差不多毫无关系。我们读田园诗时觉得有兴趣,只是一种头脑上的调剂,这情形和都市的有钱人故意花了钱到乡间去旅行一次一样。老实说,只是一种消遣罢了。”

书中先生说的现状确认如此。虽然明月常有,繁花依旧,可如今社会如何能寻得这样一个风花雪月的地方。故人举头望月,如今举头不过高楼大厦,很多时候想要写出古人那般雅致的诗句,也不过是牵强附会。尤其是高楼大厦,车水马龙,手机电视,这些与生活密切相关的物象,想要放进古诗的格律尤其困难,民国时期还有些,毕竟当时还有些旧事物,如今处处都是现代化,如何作古人呢?

你须知道:现在的乡间决不再会有陶渊明,也决不能再有《归园田居》那样闲适的诗。时代有一定的特色,读古人的书须留心他的时代,古人原并不对你说谎,但你一不小心也许会成为时代错误者,上很大的当呢。

古诗既然只能品读无从作起,那么现代诗呢?虽然现代诗仍旧在如今有一席之地,但认真来说,现代诗并不是我们表达感情的第一途径。原因就在于对于现代诗歌的误解。回到诗的源头。“诗者,志之所之也。在心为志,发言为诗,情动于中而形于言。”诗歌是为了言志的,其实古诗的格律,现代诗的韵脚,都是众人写诗多了约定俗成的规矩。这些规矩无形中却提高了诗歌的门槛。但我们写诗为什么要将重点放在形式上面,而完全不去想言志言情呢?

从前的人大都以“风花雪月”为诗料。新体诗中这类“风花雪月”的词彩也常常见到。我们读惯了这类的诗,于是就容易发生一种偏见。如果陶渊明的是田园诗,这两首俄国作家的诗可以说是工场诗。陶渊明是种田的,故用“野外”、“桑麻”、“锄”、“荆扉”等类的词;俄国革命以后,做工成为吃饭的条件,大多数的人都要与机械为伍,这几个诗人都是在工场做工的,故用“工场”、“铁”、“熔矿炉”、“锤”、“工作服”等类的词。田园与工场,同是人的生活的根源,田园可吟咏,当然工场也可吟咏的了。切不可说关于田园的词类高雅,是诗的,关于工场的词类俗恶,不是诗的。诗的所以为诗,全在有浓厚紧张的情感,次之是谐协的韵律,并不在乎词藻的修饰。这几首是译诗,原来的韵律我们无从知道。但就情感说,仍不失为很好的作品。他们对于工场的爱悦和陶渊明对于田园的爱悦,毫没有不同的地方。”

写诗的时候,总是关注于遣词造句,这些虽然对于诗歌的形式优美很有帮助,但因为有了这样的自我限制,一定要找一些雅致的词,可雅致与情绪表达有多少帮助呢?“诗的所以为诗,全在有浓厚紧张的情感,次之是谐协的韵律,并不在乎词藻的修饰。”而从这样的角度,所谓抒情文章也可称得上并不合韵律的诗。当然文章太长,能够用更精炼的语句抒写,在韵律上稍作留意,也便是诗了。

诗歌必然是大众的,必然是现实的,如今的社会,科技推动世界,名利主导潮流,但都是可以入诗的。只是时代仍旧在蜕变,人们暂且无暇顾及诗歌。而诗歌的盛世必然是时代的映照,曾经古诗的鼎盛离不开盛唐的辉煌,近体诗也会在未来某一个时期成为社会的潮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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