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子昂的《登幽州台歌》跟柳宗元的《江雪》同为千古名作,都写孤独寂寞冷,风格迵异。那么两者哪一个描写的孤独感更强?艺术成就更高?
在回答这两个问题之前,我们先来赏析一下这两首诗作。
陈子昂,子伯玉(应该是家里兄弟间排行老大),为初唐四杰之首,同时也是初唐诗文改革人物之一。
陈子昂反对齐梁以来的颓靡诗风,主张汉魏风骨,其诗雄浑豪迈、意境开阔。《登幽州台歌》就是他最负盛名的代表作。
《登幽州台歌》写于武则天万岁通天元年(696年),这一年陈子昂37岁,年富力强,思想成熟,政治生涯屡屡受挫。
《登幽州台歌》表达的就是诗人怀才不遇,孤独寂寥的情绪。
诗文一开始就起的雄奇,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
这是一种怎样的孤独?归纳为一个成语就是古往今来。陈子昂是从时间的角度来写的,写出的正是自己的一种横绝古今的孤独寂寞冷。
除了从时间方面,写了自己绵延不绝的孤独,来到三四两句的“念天地之悠悠,独怆然而涕下。”
上及高天,下至大地,莽莽苍苍,再加一个“独”字,描摹尽了空间里的无限寂寞。
另外“悠悠”两字,隐隐然又有时间悠远的感觉,也就是说三四句更进一步,达到了时空统一的境界。
回过头来再看一遍。
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念天地之悠悠,独怆然而涕下。
名为《登幽州台歌》,通篇却没有一个字说幽州台,也没有一个字说登台。可那一种登高望远,独自一人的孤独感,却扑面而来,充塞在天地之间。
说完陈子昂的《登幽州台歌》,接着来看柳宗元的《江雪》。
柳宗元,字子厚,唐宋八大家之一,倡导古文运动。一生作骈文近百篇,其文成就高于诗,这为后世学者所公认。
虽然如此,却并不妨碍《江雪》成为传世之作。
《江雪》的画面感很强,反衬烘托意识极浓。
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这是第一幅画面,放眼望去,千山万径,没有一个人,甚至连鸟也没有一只。
那到底有什么呢?再仔细一看,孤舟蓑笠翁,独钓寒江雪。
这是第二幅画面,一江一舟一蓑笠一老翁映入眼帘,他在干嘛?顶风戴雪,原来他正端坐寒江在钓鱼呢!
写这首诗的时候,柳宗元正因为永贞革新的失败,被贬为永州司马,流放十年。
中国自古就有以钓者自喻,求人赏识的传统,孟浩然就写过“坐观垂钓者,徒有羡鱼情”,希望以此来博得丞相张九龄的青睐。
柳宗元的《江雪》主旨在求人赏识的基础上,更写出了自己在遭受打击之后不屈而又深感孤寂的情绪。
柳宗元对孤独寂寞的描写,虽极尽对比烘托之能事,就像电影里面的镜头切换,但这种烘托有迹可循,甚至是可想而知的。
因为诗作名为《江雪》,又有“鸟飞绝”、“人踪灭”的提示,渔翁的出场也像电影故事一样,被情节一步一步推着出来了。
所以,在我看来,跟陈子昂《登幽州台歌》相比,柳宗元的《江雪》少了一分奇特,多了一分平实,少了一分自然,多了一分安排。这跟柳宗元擅长写骈文是有关系的。
骈文讲究的是转承起合,长篇大论,诗文讲究的是活泼跳脱,短小精悍。
用武侠小说类比一下,柳宗元的《江雪》就像金庸的《射雕英雄传》,故事情节严丝合缝,虽引人入胜,但中规中矩。
陈子昂的《登幽州台歌》就像古龙的《楚留香传奇》,天马行空,人不可猜。
另外一点,《江雪》对孤独的表述,仅仅注重于空间维度,只是一时一地一景,从这个方面来看,也稍逊《登幽州台歌》一筹。
综上,我的观点是两者相比,陈子昂的《登幽州台歌》孤独感更强。
柳宗元的《江雪》可学可仿,陈子昂的《登幽州台歌》,可意会不可言传。因而艺术性更高,成就更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