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城旧事(一)

                      答 赠

      我在勐腊县出生，并在景洪市长大，除了求学和旅行，还真没离开过西双版纳州太长的时间，估计以后也将会如此。仔细去想，还真是有些汪峰在《北京北京》里唱的：“我在这里欢笑，我在这里哭泣。我在这里活着，也在这里死去”的味道。

        很小的时候，我便知道景洪乃至于西双版纳州很小，行政区划的小，导致了地域面积的相对狭小，我们所生活于其中的，是各个不同的小县城。因为城小，似乎兜兜转转总是能够遇到“熟”人，有些人的出现甚至格外微妙。到一个单位上班后不久，头次进财务室领工资，就听到办公桌后的会计问我：“你就是一中毕业的那个谁谁吧？我知道你，从前在校会上老是见你上主席台领。”尽管我对她丝毫没有印象，对方却知道我不少情况。能够以正面的形象被人记住，总是值得高兴的事情。

      活动半径短，社交空间窄小的特点，让县城里的居民常有个人隐私藏不住的苦恼。但恰正是这样，也使得人们充分交叉融合，培植出了小县城特有的浓厚人情味道。从勐腊搬到景洪的第一天，父母正带着我们拆包收拾家当，忽然听到了敲门声。我去开了门，只见门口站着个拿着绿花大洋碗的中年妇人：“我是排头第一家的许大妈， 见你们才搬过来，怕是忙不及买菜做饭，就先送了碗泡菜来。”

      泡菜并不是矜贵的东西，但因为出现的时机正确，却显得尤其珍贵起来。对这样让人感觉温暖的行为，老辈人自有说法，把其称做是“会做人”或是“有人情味儿”。

        我留心观察了一番，周围有着“人情味儿”的人还真不少，比如：小婉。虽然在景洪市工作和生活，小婉的家却在勐海县，隔上不长时间，她就会骑上绿色小摩托回去看望家人一趟。

        “姐姐，我从家里回来了，还给你带了缅桂花，下楼来拿一下。”那天接电话的时候，我还有点犯懵。直到接过小婉递过来的小袋子，这才倏然开心了起来。

        无端地想到了小时候，路边常常会有卖花的老人，手里拿着串着白棉线的缅桂花，一毛钱就能买回一朵，把它挂在脖颈上，一香就是一整天。毒辣的“秋老虎”让人不肯轻易出门，小婉的分享，却让我足不出门，也拥有了满室馨香。

        人情只有不断流转，才能够进行维系。给许大妈送碗回去时，母亲特意在里面装上了家里腌制的咸鸭蛋。“这碗是装了东西来的，就绝不能空着回去，这才叫做人情道理。”出门前，她对我谆谆教导。

      作为答谢，我也把最近收获的一本新书送给了小婉。诗中有言“投我以木瓜，报之以琼瑶。匪报也，永以为好也。”尽管以物遗人作为馈赠，并非为了求取回报，却仍会希望接受者能够领情。表达领情的方式有很多种，最终却还是要落实在具体的形式上。

        我喜欢弥散在小县城里的人情味道，偶尔听到不夙的敲门声，心底里生出的，并非焦虑和猜忌，而是无限欣喜和温暖。因为这样的拜访者们，在用他们的举动表达着：朋友，你正被我放在心里记挂着，所以前来同你分享此刻一点具体的小幸福。

图片发自Ap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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