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海

我得了一种叫懒的病,很长一段时间,不论是什么事情,都不会让我脑海里浮现一丝灵感和激动。于是,我窝在家里,不曾出过远门,懒得做必须以外的事,甚至懒得想起有个什么愿望,尽管我一直想去看海的。说起来,从大学时候开始,我就盼望着有一天,能有时间和金钱去做三件事:去海滩看日落,听海潮;到大草原看繁星,策马奔腾;登上极高的山,看日出,俯瞰大好河山。至于为何要做这几件事,倒是讲不出个所以然来,也没有特别的缘故。愣是要追究什么因果的话,大抵和上辈子什么未了的事有牵扯——难以考证。

终究我还是去看海了,带着很高的期待去的。一直有一个比较浪漫的想法,就是穿一身长裙,稍上某个人,在沙滩上散步,或是奔跑,海风大一些为妙,那时披下长发,让它任性地飘扬,让影子拖得长些,再长些。最好有月亮和星星,明亮些为好,这样可以躺在沙滩上,一边享受沙子里留下的阳光,一边数数繁星,看看月亮,说些无关紧要的话。哦,一定是要会跳舞才更加完美,舞姿不优美也没关系,没有音乐也没关系,就以潮声的节奏,随意地跳着凌乱的舞步,也是极其唯美的。

一个人去的——只好一个人去。于我来说,能够去看海,倒是已经如了愿望。

看海的人太多,沙滩上横七竖八的,躺了好些花花草草,外国品种居多,也最长得艳。比起火热的天气,她们更容易让人血脉喷张,忍不住要多回几次头,刻意欣赏一番。海水是蓝色的,沙滩是金色的,人是五颜六色的,风景独特,热闹非凡。脱掉鞋子,慢慢尝试着走进浪里去,一股清凉袭来,伴随着一排潮水,觉得整个身子都轻了很多,似要被浪卷了去。阳光西斜,仍就跟着潮水,一深一浅,走了一个一个脚印,然后看着它们灌满海水,再次被潮水洗刷干净。整个沙滩上的人绝没有像我那般走得认真、惬意的,他们忙着装饰风景,我像是去装饰,一个很长很美的梦。人群散去,月亮出门,繁星闪烁的时候,填饱肚子又去了海滩。潮水涨落得更厉害些,卷起浅滩里的沙子,一次一次徘徊。我仍旧光脚,脚趾头使劲钻进沙地里去,用力踢出去,就下起了一场短暂的沙雨。不知道有没有人责怪或是嘲笑我的无聊,那一股小孩子发脾气时固有的稚气,不论怎么看都不符合我的形象。夜色很深,海岸灯火通明,我兴奋到了极点,一个电话接一个电话,用非常激动和快乐的口吻和家人朋友描述着我的旅途,完全成了一个复读机。那晚,没有做梦,身体疲惫到了极点。第二天清晨,习惯性醒来后,第一个念头就是拉开窗帘看海上日出,很失望,窗前的那片海在西面。

后面的两天时间,很匆忙,去哪里都是走马观花。在天涯海角的那个下午,是好不容易辗转了几个地方而去。人很多,中间一个喷泉修成对称式样,朝向海边。天涯、海角两块石头刚刚出浴,日落的光点点铺了一片,在水里荡漾着,和浪翻滚。海边的石头比较多,也比较大,照相的人各种各样的姿势都有,意犹未尽。我比较喜欢的一张照片也是在那里,面朝大海,若有所望。远远看看天涯海角,没有去,想着没有必要为了摸一摸那个石头花掉更多的铜板,且说去了天涯海角,总觉得走到尽头去了,不好。做生意、谈恋爱的人都忌讳天涯海角,愿意去亚龙湾公园过吊桥,走爱情路。人一生最难逃的就是一个情,老少都是这样。当年葛优和舒淇在亚龙湾森林公园拍非诚勿扰II的时候,自己就很喜欢新雨后的那片林子和房子,一直想着去看看。果真去走了吊桥,人满为患,过桥的人恐惧多过欣赏,尖叫声和催促过桥的声音弄得人兴致全无,仅有的一点美好烟消云散。而爱情路,无非是坐在观光车上感受山路十八弯的蜿蜒曲折。

有两个傍晚,在凤凰岛看日落,在沙滩上席地而坐,看着凤凰岛上的灯光变幻着各种颜色,各种形状,看红红的夕阳渐渐落到海里去,夜色更深,更重,却舍不得回去。深爱着那片海,爱它的深沉、包容、平静中充满爆发的力量,月亮挂在天上,也沉在海底,星星很稀朗,没有鸟,也没有到浅滩来嬉戏的鱼,闭上眼睛,全世界都是自己的。你信吗?就在那海滩上,有一种时光停止的错觉,一种凌驾于城市喧哗之上的安静,灯光打着你的背影,藏在沙里去,海风吹着头发,轻轻地扬起,你好像一个念佛的人,对着沧海沉思着世界的秘密和禅机。你不用理会任何人的悲伤和快乐,连自己都会忘掉的那种静悄悄,世界都在为你的呼吸而高低起伏,海水每一次涨落都放慢了节奏。你好像就是那海,那海里的某一粒沙,努力在回忆些古老的故事,关于泉水,关于冰川,关于一片田野和一座高山,关于某些人,反正是你不完全想得起来,又无法不挂念的事。然后,夜走到了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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