鲸语 chapter 8

        入夜，梦里的意识被我锻炼得愈发清醒。依然是漆黑的海底，脚下空无一物，身体不断坠落。突然间耳畔传来声响，这是梦境里第一次出现声音！我试图拨开黑暗的海水找到声源，身体开始上浮，四周逐渐有了光线。

        突然间，头顶的光似乎被庞然大物遮挡住了，我抬头——

        是鲸！

        我揉了揉眼睛，再次确认。那的的确确是一头鲸，但以我有限的常识分辨不出是什么品种……鲸优美的背脊在水中蜿蜒浮动，发出的声波在我耳里格外清晰。

        正常鲸的频率是15-25HZ，只有借助仪器才能转换为人耳可闻的声音。我惊讶于自己异常的听力，更惊讶于在水中如同在陆地一样自如的自己。虽然这只是梦，但是我亦说过，我的记忆已与梦境交织，梦境有时也许就是现实。     

        鲸在我上方盘旋了一阵后，声波突然出现异常的起伏，我感受到了它的痛苦。果然，它静立没多久，尾部突然钻出了一只小小的头，鲜血也顺着缝隙涌出……

        我终于想起了自己正遭受的痛苦，我的鲜血从何而来。

        借助光线，我蜷缩起身体，以此观察我的腹部。那是一条长长的裂口，从胸口一直延伸至肚脐，里面不断涌出鲜血，但是量似乎越来越少……伤口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我不忍细看裂口里的细节，更无法忍受这样苟存于世的自己……内心无法抑制恐惧与仇恨——究竟是谁对我做了这般残忍的事？！我，到底是谁？！！

      “啊——”我突然睁开眼，噩梦似乎就藏在一呼一吸的空气里。我的身体冰冷地如同冷藏库的肉块。被子不知何时落在了地上。

        我不争气地掉泪，房间里回荡着女孩的呜咽。为什么我什么都想不起来！！

        梦境的新进展太过诡异。受了那样致命的伤，我竟然还活着？身体里的血就是那时流干的吧？这一定是现实发生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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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超人类活动区域]

        某处私人住宅内。

        男人摸索着隐隐冒出的胡茬，打开了监视器投射在墙上的投影。画面跟随指尖晃动切换到卧室的监控。

        女孩似乎刚睡醒，懵懵地坐在床上，被子落在地上也不肯捡。她慢慢蜷缩起身子，脸色泛白。

        男人再次切换到卧室一分钟前的录像。“原来是做了噩梦……啧，看着怪可怜。”他轻勾薄唇，语气里皆是玩味。自上次一别，两人已有一周未见。监视器原本是住宅自带，他让沈梦鲸入住前忘记拆除，至此更是不想拆掉了——谁让她这么有趣呢？

        信环振动，他看了看来电显示，颇有些无奈地接通电话。

      “傅裴眠！你这个混蛋！”

      “又怎么了…”男人强忍挂断的冲动，“大清早的，就不能消停会儿……”

      “闭嘴！你手下都跟我说了，你那天给人开的账户就是个女的，你老实告诉我那个女的是谁！”女人气势汹汹，是傅裴眠最怕对付的类型。

      “你听我说……”正准备敷衍一番，信环再次振动起来，是沈梦鲸。

      “有事，回聊啊哈哈哈…”傅裴眠迅速挂断，松了一口气。人情世故之中，他最怕的就是和女人打交道。且不说性格古怪的，就是旁人看起来都觉得正常的，他相处起来也会极度不适应。但是到了沈梦鲸这儿，说不上来为什么，就是很轻松。可能是因为，两人之间的关系暂时受控于自己吧。

        傅裴眠再度接起电话。

      “哟。梦鲸。”

      “……嗯，早啊。”

          傅裴眠失笑。他觉得沈梦鲸的声音凉凉的，像她的眼睛似的。明明前一刻刚从噩梦中惊醒，下一秒却故作镇定问好。他看向投影，女孩仍然坐在床上，头埋进腿缝里。

        “你不冷吗？”

        “为什么……这么问？”沈梦鲸像觉察出什么似的，突然抬头，眼睛刚好看着监视器的方向。

          傅裴眠惊出一身冷汗，忙关了投影，随即又想到监视器根本不可能被发现……他扶额，下次还是找个机会把东西拆了吧，不然老做贼心虚。

        “呃，怕你着凉，早上很冷…”

        “噢……我其实不太敏感，关于气温这方面。”沈梦鲸冲天花板咧嘴笑着，起床气被连着打出的哈欠赶跑了一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