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绥绥是只狐狸。

这件事天知地知,除父母外,再无他人知晓。

这事本不奇怪,因为她的母亲也是只狐狸,一只极美的雪狐。可母亲似乎并不希望她是只狐狸,在她化为原型时总要训斥几句。母亲抱起胡绥绥,叹道:“这世道本就艰难,我们妖难容于世间,被人看到了,是要一把火烧掉的。”年幼的她并不懂母亲的意思,只记得母亲眼神中流露出的深深悲伤。

作为一只狐狸,胡绥绥顺风顺水地长到十四岁,前来求娶之人踏平了门槛。谁料一朝风云突变,她那将军爹被人污告谋反,天之骄女一朝跌落凡间。

母亲走了,离开了父亲,不带一丝犹豫。仿佛多年的夙愿终于达成。

望着母亲决绝离去的背影,胡绥绥并不感到悲伤,父亲等了这许多年,终究是没能等到他爱的女人。

她是妖,妖与人不同,妖是没有心的,他们到死,也不会知道情为何物。

身边人来去匆匆,她仿佛陷入了一个巨大的梦境,耳边嗡嗡作响,却听不到任何声音。不知是被谁绊了一下,胡绥绥跌到了地上。仓皇抬头,却望进一双如夜色般深沉的眼眸。

晏安望着地上惊慌失措的小人,饶有兴味的勾起了唇角。早就听闻镇国公的女儿出落得沉鱼落雁,如今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他并未留恋,大步走向内院。经过她身边时,只感受到一股极小的力道抓住了他的衣摆。“哥哥,救我。”

晏安并未多言,定定地看她了半晌,终究还是长叹一声,将人用外袍裹起,揽入怀中。到底是美色误人,不过一个俗人罢了。

这件事终究惊动了圣上。

晏安是天子近臣,本不该与罪臣之女有任何牵扯,何况还是谋逆之罪。奇怪的是,天子对这件事的态度却是难以捉摸,只将晏安叫过去问了几句便放回去了。只是临走时,意味深长地对他说道:“终究是罪臣之女,与你不甚匹配,来日朕替爱卿择门良缘,可做佳妇。”

“但凭圣上做主。”晏安明白,这是嘱托,也是警告。

晏安入府,正见到树下窝在躺椅中懒洋洋睡觉的小狐狸。似是被他惊到,她抬起头望向他,天真中带着不自知的媚。晏安呼吸一滞,险些被美色迷花了眼。倒当真是,人比花娇。

“晏大人。”

“怎的,当日求我救你时唤我哥哥,没事了便唤我晏大人?”

胡绥绥知他性格乖张,从善如流地改口:“哥哥。”

“你可知我二人,现下是何关系?”晏安笑容中透出几分恶劣。

“大人是我的恩人。”

“救命之恩,当如何相报?不若以身相许如何?”

胡绥绥面上划过几分难堪,也心知人在屋檐下的道理,咬着唇应了。

是夜,晏安自是红浪翻被,好不快活。终究不知日后这小狐狸离去时有多决绝,半分眼神都不曾留给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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