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枪击案.其二
“尸检结果显示，金野团长的死亡时间不对。”莱格尔沙哑的声音回响在会议室内，昏暗的房间中，是羽盟的几位核心团员和政府调查组的特工们，“他不是凌晨死的，而是昨天晚上。”
“也就是说在那之前就有人把他的尸体摆放在了这里吗……”亚绪叹了口气。
“对，所以我们需要排查当天白天所有来过这条办公室走廊的人。”莱格尔突然用凌厉的目光审视着亚绪，“亚绪团长，首先是你。昨天上午和晚上你各来过一次。”
“我有人证。”亚绪淡淡回答，“上午第一次我和锐岩一同来的，目的是预约晚上的会议。为我们进行安检的金野团员都可以证明我们何时到访过，是否携带武器。”
“派人去核查。”莱格尔吩咐道。
“晚上我也来了，是一个人来的。”亚绪轻笑，“请也记得请政府人员一并查验了。”
“陷入僵局了么……”莱格尔暗自握紧拳头，他能肯定亚绪不是绝对清白的，但就是完全掌握不了相关的证据。莱格尔从现在自己手上握有的信息能够判断出公会联合计划的全貌绝非羽盟表面所说的那套漂亮话那般简单，但这反而加深了他的忧虑。
“滴滴滴……”手环响了，莱格尔下意识想去接听通讯，但亚绪抬起手，原来是亚绪的手环在鸣响。“碎雨。看来应该是有些进展了。”亚绪接通通讯，“碎雨？是有什么新发现了吗？”
“亚绪团长！”碎雨的声音听起来断断续续，其中夹杂着混浊的喘气声和杂乱的脚步声，“我找到了可疑证物，是折叠式的实弹自动步枪，但我被可疑人员伏击了！现在正在进行追击！”
“什么？”听到这话，莱格尔打了个激灵，起身绕过桌子，走到亚绪身后。“我现在……把实时图像传输过来！”随着手环又一声蜂鸣，投影灯亮度激增，在空中照射出碎雨的手环摄像头拍摄的图像。画面很模糊，抖动剧烈，但勉强可以辨认出公会街的街景，以及前面那个逃跑的黑影。
“混蛋！别再追了！”“啪！”逃跑者突然回身胡乱射击，摄像机镜头明显地一抖，大概是碎雨在旋身躲闪子弹。“亚绪团长，他的攻击意向已经很明显了，请求击毙！”碎雨拔出自己的激光佩枪，摄像头视角便朝向了地面，这是因为碎雨用佩戴手环的手握持手枪。
“量力而行，尽量活捉，但以保护自己的生命安全为最优先！”亚绪皱了皱眉。“搞什么，一定要活捉他啊！”莱格尔一拳擂在桌面上，大为光火，“这样的案件不可能只由一人兴起而为，必须找出幕后主谋！”
“莱格尔副市长，我才是公会联合计划的正负责人，你没有能力对我的团员的生命安全负责！”亚绪严词回驳道，“碎雨，按我说的做！”
“咻！”摄像机又是一阵抖动，碎雨急促加快的喘息令亚绪心猛地一提：“没事吧？”“只是擦伤，但确实差点击中了。”“咔嚓！”这是能量弹夹保险从卡锁上弹开的撞击声：“现在对可疑目标予以击毙！”
“等……”“滋啦！”莱格尔的话被一道电流声打断 这代表碎雨的手枪已经开火，而那头也远远地传来人体扑倒的声音。
“从打扮来看，是个混混，不知道和黑帮有没有关系。”碎雨收好手枪，将弹夹重新弹回保险卡位，一步步走向被击倒在地的混混，一把扯掉黑毛衫的兜帽，将他翻了过来。摄像机对焦完成后，亚绪看见青年的脸庞枯瘦如柴，肤色惨白，宛如一具骷髅，整张脸在未瞑的突出双目衬托下更加显得诡异可怖。
“这里似乎有东西。”碎雨放下了另一只手上提着的证物箱，扒开帽衫，只见青年锁骨处赫然是一只逆五星上的右拳纹身，“自由人会的标志。”
“这下子基本可以坐实了。”亚绪转过头，舒了口气，“莱格尔先生，你认为呢？”
“副市长先生！”刚才被莱格尔使唤出去的特工恰巧推门走入，“已经找到五名能够证明亚绪证词的金野农科团员，是否还……”
“不必。”莱格尔虚弱地摆摆手，暗自发怵，“才把公会联合计划完全脱手一个星期，事态就已经逐渐脱离掌控了吗……下一个又会是……”
……
前一日早。
“哒，哒，哒……”亚绪和锐岩的脚步声在金野农科管理楼层光洁的石砖地面上碰撞回响，但在人耳的高度声音已经几不可闻——这是墙体内铺设的隔音材料所致。二人都是西装革履，锐岩手上还提着一只硕大的方形铝皮保管箱。
“已经进入保密区域了，没有监控探头。”拐角处，亚绪用手环探测着四周的联网设备链接位点，没有发现任何信号源，“速度快！”
“明白。”锐岩踏上旁边的灭火设备箱，拔下袖口的纽扣，用力卡在通风管道口的一字螺纹上拧动。随着螺丝的摩擦力逐渐减小，固定螺丝被一颗颗拧开，锐岩拆下格栅挡板，亚绪递上铝皮保管箱的同时机警地转头，确保没有人从廊道口出现。
锐岩踮起脚，将保管箱送入通风管道口，把手正对前方，随即重新扣上挡板，用纽扣拧紧螺丝。“好了！快走！”锐岩从灭火设备箱上跳下，不忘擦净上方的鞋印，两人继续往前走去。
“咚咚咚！”走到挂有“团长办公室”铭牌的办公室门口，亚绪抬手敲了敲门。“先等等！”里面当即传来喝断声。门缓缓旋开，门内是两个护卫，一个手持防爆盾，一个举枪瞄准，手里攥着金属探测器。
经过安检，两人得以进入办公室。亚绪微微一笑，在团长对面坐下。“团长先生，我这次来，主要目的除了预约晚上和您的会谈，还有转交关于公会联合计划的机密文件。”说罢，亚绪顿了顿，眼珠往两名护卫的方向转了转，“有其他无关人员在不太方便，我的战斗队长可以守在门口，您可以请您的护卫到拐角外的廊道口看守吗？”
“也……行吧。”金野农科团长看上去有些踌躇，但最终还是同意了亚绪的要求。亚绪早就料到他会服从——保密区域的廊道没有窗户，团长办公室的窗户则是高强度防弹玻璃，他对这里的安全性很自信。“锐岩，带一下门。”待护卫走出，亚绪扭头对锐岩说道。
“咔哒！”门锁一碰的同时，两名护卫也消失在廊道口。锐岩打开手环，点按几个权限按钮，一声轻微的破发音传来，铝皮和铁板撞击的声音在头顶响起。通风管道内，铝皮保管箱自动将把手弹了出去，而把手末端则自动分开变成了磁吸爪钩，牢牢附在了这边的通风管道壁上。锐岩继续操作着，连接爪钩和箱体的铁丝开始慢慢收回，铝皮箱被缓缓拉动过来。摩擦声本就不大，而仅有的音波也被墙壁内的吸音材料悉数吸收，走廊就和原先一样安静，没有引起远处守卫的注意。
锐岩知道自己的任务完成了，而根据先前的演练，亚绪那边的时间应该也差不多。果不其然，铝皮箱刚刚滑动到头顶的位置，办公室的门便一同打开，亚绪笑着走出，同时不忘回头补充：“晚上我来时，也请务必让尽可能多的士兵把守在廊道口，一层大厅的防卫也要相应加强。”
“团长，你所谓的机密文件，到底是什么？”离开金野农科大厦时，锐岩附耳轻声问。“我告诉他，未来，金野农科将会是在公会联合计划当中除羽盟外最重要的一员，所以要特别注意安保。”亚绪暗笑，“画饼这招很好使，他现在很膨胀，非常信任我们，而他今晚的安保也已经彻底被我们安排了。”
……
前一日晚。
通过两道安检，亚绪径直走向金野农科团长办公室门口。在确认士兵皆在全神贯注地警戒廊道口后，便戴上手套，踏上一旁的灭火设备箱，像白天的锐岩一样用纽扣拧开挡板盖，看见白天被拉动过来的铝皮箱就静静躺在触手可得的位置。
亚绪白天已经体验过私人办公室超群的隔音效果，因而不怕动静会被房间内的团长听见。背对廊道口，亚绪蹲伏在地上打开铝皮箱，一把折叠式步枪、一瓶血迹清洗剂和一发微微发焦的铜弹头正放在吸塑海绵中间。亚绪取出已经装上弹夹的步枪，展开枪托，把弹头和清洗剂塞进口袋，将铝皮箱和挡板归位后，直接拧开了门把手。
“亚绪团……”金野团长正对亚绪笑脸相迎 看到一脸冷酷的亚绪手中的步枪，霎时僵住。亚绪没有给他更多反应的机会，一脚踢上门，蹲伏下来，在团长起身的瞬间瞄准射击。步枪已经被调整到单发模式，一颗子弹穿过团长的头颅，在他身后的防弹落地窗上留下一道浅浅的弹痕。跳到一旁的空弹壳也被亚绪用脚掌鞋面接住，这是为了防止高温的弹壳在地毯上留下焦痕。
“抱歉了，团长先生，羽盟会记得你的。”亚绪向金野团长的方向走去，掏出清洗剂，在他身后的玻璃窗上喷涂起来。为了伪造出被来自窗外的狙击射杀的假象，血液溅射方向必须符合射击角度。因此亚绪将团长的尸体在扶手椅上摆正，从后脑又是一枪。罢了，将从前额弹出的弹头取回，把事先准备的弹头染上血液，随手丢到一边。这则是为了使刑侦专家无法根据弹头上的硝烟反应准确判断射杀时间，和尸温推算的死亡时间点产生矛盾，迷惑调查者。
而下一步，则是让在外接应的队友用激光手枪在弹痕的位置烧融出伪造的弹孔。亚绪抬手看了看手环显示的时间，刚过子夜，正是这一步计划进行的预定时刻。为了防止电磁通讯被探测和反追踪，羽盟成员不能进行实时通讯，但到目前为止，时间都和模拟训练中完美契合。
很快，被安全索吊下的碎雨出现在了窗户外。亚绪指了指一动不动的金野农科团长，比了个手势，走到门边扣上门锁，碎雨会意，开始用佩枪在弹痕的位置照射。
至此，亚绪只需要等到会谈时间结束，及时离开办公室，金野农科团长被恐怖分子刺杀的谋杀案现场就制造完成了。羽盟所要做的，就是等待金野农科的团员们发现团长的尸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