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随波逐流的康杰中学师范班(一丿

      第八章    随波逐流的康杰中学师范

    75年9月,我接到录取通知书,百感交集的我有两件事惊诧不已:是运城师范的学生,但校址竟然设在运城的康杰中学。康杰中学誉满三晋,号称晋南小清华。能考上康中,意味着一只脚迈进了大学,是广大初三学生朝思梦想的夙愿,而上师范的我,竟然在康杰中学读书,,岂非咄咄咄怪事?其二,中级师范毕业后要当小学老师,要具备全面的综合知识,心理学,教育学,是首选,语,数,体,音,美是必须,而我在康杰中学的专业是农学专业,好比厨师学校开设中文课,真让人丈二和刚摸不着头脑!到康中报道后才知道,我们学的农业基础技术专业,和农学院的农学系有一腿。我们的课本大部分都是农学院的教材,但人家是大学,我们是中专,造化弄人,让我们好比在大学里去报道,人家说,对不起,你们进错门了,在隔壁。正如我的班主任徐绍棠老师说的,各位是走对了路,进错了门。所谓走对了路是我们与一路之隔运城农学院的学生一样,都农转非,都吃商品粮,供应标准与生活补助金都一样。至于走错就不言而喻,毕业之后不仅文凭有高低之差,工资也有多少之别。还有就是,人家毕业进县里农业技术部门,是干部,我们毕业在农村当猴儿王,而且像我们夏县这样的半山区,我们还要被分到山上。所以,我们进校第一个任务,是端正态度,提高认识。徐老师幽默风趣地说“家有三斗粮,不当猴儿王,这是旧传统观念,在座都是团员,还有好几个党员,这种观念万万要不得”。

      我们的宿舍是长长的两排土坑,容纳了我们农基二班的全体男生。校后勤总务处已提前打了农药,不然土坑墙角的缝隙会钻出叮咬如针扎,活蹦乱跳的跳蚤。不久学校又给我们运来一堆面煤,我们这些已成年的农村孩子,有力气也有经验,按三分之一的比例,,倒三铣煤,再倒一铣土的配好,好几把铣反复翻动搅匀,然后扒成一个大坑,再倒适量的水,不断把圈外的煤土往里倒,直到池里的水被吸收,然后反复搅拌,最后一铣一铣倒在地上,抹平,再纵横交叉划上若干个小方块,没有抹子,没有长长的木板条,但那穿着粗布小褂的张九令,走起路来两条胳膊往后擂的张永垂,说话象唱歌的韩如平,麻利卷成喇叭筒纸烟的鲁国林,工人裤洗得发白的张长锁,与张长锁形影不离,圆圆脸的王八娃,那成天把我是穷人富嘴挂在嘴边的武呆牢,那嘴边叼着烟斗李光明,还有那身材高大,走路八字的李保平,更少不了人不高,嗓门大的劳动委员张仲吉,这些群英荟萃的男生,有的是力气,也有的是办法。完了,我们又应李彩琴,刘青竹,胡柳然几个女学生干部的请求,帮她们也把煤糕和好。几天的风吹日晒,搬起来再晾干背面,然后搬到宿舍的角落,让它们在砖砌的炉子里发挥热量,为我们驱寒保暖。

    我们的专业老师是运城农学院借过来的客座教师为主,讲课比较多的是娇小玲珑的陈维燕,也有康中有此专业的陈佩洁老师,还有北京知青,白晰高挑身材较丰满,鼻梁上架着一幅黑色宽边眼镜,比我大不了几岁的邓老师。地区教育局还给我们派了一个,说他是六十年代《中国少年报》登载过的,永济县科技少年尚马超一个村的,孔武有力的实践老师。经常领着我们在康中菜地翻地,撒种子,天冷了,用竹片搭成塑料小棚,迎着朔风,观察庄稼生长全过程。我们的徐老师,煞有其神地给我们说,我们农基专业班,是为全地区各高中输送农基老师。并具有煽动性地煊染,各高中校长伸长脖子,两眼欲穿,好比“鸡屁股后面等蛋”。令不少哭丧着脸的同学裂口了嘴。

    我们的徐老师,好像是临猗人。一顶蓝帽子几乎四季不下岗,上身身一件蓝或灰色的中式对襟排子纽扣的布衫,脚蹬一双圆口布鞋,冬天脚上是鞋面上有一条棱的棉布鞋,在或干部服,或中山装的康杰中学,纯属异类,高大的身材微有些舵,仿佛民国时期手持线装书本的老学究。上课时,讲桌上永远放一杯浓茶,口若悬河。饱经沧桑的脸上布满皱纹,嘴角微微上翘,笑起来几颗镶嵌的牙,白黑相间,嘴角上时而冒出些许白沫。正如小师妹赵运珍说的那样,几乎耳朵生出老茧的几句话“一年土,二年洋,三年不忘爹和娘”。字里行间,透露出他老人家淳朴善良之心。徐老师四季帽不离头,可不是我们后来的班主任王星桥老师那样,几根依疏的花白头发遮不住瓦光锃亮的大脑袋。一次我到他家,他摘了口帽子,一头浓密的黑发。至于为什么老戴帽子,唉,这成了一个永远解不开的谜。

    不知何因,徐老师对我十分欣赏。他烟瘾大,尽管我也抽烟,却没有给他发过一支,更别说一盒,整条了。他先让我担任班长,后学校让三个师范班成立团总支,党支部,肯定是徐老师那三寸不烂之舌据理力争,我又担任了团总支书记,党支部书记,还兼任康中团委副书记。把班长先让给解忠义,后来是张长锁,至于我,还担任班里的团支书,党小组长,尽管同学叫我老班长。每逢学校召开教职工会议,党委召开各支部书记会议,我都列席参加。我几乎成了学生和教师眼中的香饽饽。这不,夏县籍化学老师牛德全,物理老师张秋莲,都主动找我到他家,语重心长地盯嘱我,可随时凑空找上门,他们会倾囊相授。可惜我初中文凭,小学文化,加之又偏颇语文,凡有时间就到学校图书馆借书,放寒假时还借了上,中,下三集《中国文学史》,所以在他们失望的眼光里,微笑婉拒。但牛老师,张老师的舔犊情深,我铭记终生。退休定居运城市后,我专程到康中老校家属院打听,牛老师不知所终,张老师健在,却不幸患上阿尔茨海默症,她见到我,热情地拉我坐下,让保姆切西瓜,倒茶水,漠然不关心我是谁,却拿出一个小本子让我写上名字,手机号码。望着这位笑容可掬,温文尔雅,却想不起师范班,更不知我是谁的恩师,我心中一酸,不禁泪盈于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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