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假

背带绣片:一般被用于装饰在背带的盖帕及背带主片上。南方少数民族的母亲们在背带绣片上或织或绣,用各种充满了求孕佑生,子嗣绵延,福禄长寿,吉祥富贵等与生命繁衍相关的文化符号,深深表达出她们对于子女无私的疼惜,爱护与期望。

阿假为什么叫“阿假”。或许是自己在小时候为了吃同村翠翠的一颗糖,撒了一个拙劣的谎话,最后阿假得到了那颗糖,也有了“阿假”这个外号。那是阿假吃到的人生的第一课糖,也是撒下的第一个谎。   村子里头认识阿假的大人也这么叫阿假。阿假只记得有一天小小的自己背着一个快和自己一样高的背篓,回到村头的那颗大榕树时,叼着一根烟的同村六爷,眯着眼咧开嘴笑,里头的烂牙一清二楚的印在阿假脑海里。六爷叼着烟说话虽然有一些含混不清,他对着周围的和他一样拥有黄牙黑皮却一事无成的老家伙们,说:“阿假,你这个豆子鬼!你那个工人爸爸去哪里了?你那个爱撒谎爱勾引人的妈妈又去哪里了?”    六爷用变了调的桂林话逗得他身旁的老家伙们发笑,小小的阿假不出声,继续默默的往家里走去。大概是从那个时候起,或许更早的时候就有莫名其妙的大人开她的玩笑,阿假这个外号成为了她的名字,她的标签。即使她不叫阿假。    阿假的真实的名字就一个佳字,大概是在“佳”和“假”同音。阿假承认自己是撒了很多谎,有时候她甚至怀疑如果自己不撒那么多慌,会不会还能活到现在。

阿假没有爸爸和妈妈,她只和外婆生活,住在村子尽头,最靠近山林的地方。阿假的外婆靠着做绣片维持生计,外婆的做的绣片很出彩,可惜买的人并不多,因为外婆绣好一片的时间,城里的机器可以绣得十片乃至百片。外婆很善良,起码村子里认识外婆的人都这么认为,但是他们也很好奇这么善良的人怎么会教出爱撒谎骗人的两代人。阿假的母亲如何如何已经被村子里的人道尽说尽,版本不一的结局。而阿假,从小就喜欢骗人,活生生的豆子鬼。阿假只要想要什么东西,从来就没有是骗不来的,但阿假的谎言只能骗那些比她小一点的孩子,或者是同龄的孩子。今天骗糖果,明天骗蘑菇木材,后天还能骗鱼肉。同村小孩,邻村小孩都被阿假骗过,阿假总是惯用现在常说的偷换概念的方法耍得人团团转。小孩的家人们每每生气阿假的行为,每每举起棍棒向阿假的后背打去,却又停下手来,谁还不知道她的可怜身世?就当作是可怜她了。但还有很多人就会在阿假面前说一些“上梁不正下梁歪”的话,阿假也不在乎。在阿假的观念里,外婆年老病衰,绣片不景气,不撒谎欺骗怎么生存。    阿假的家被村里头的人称作“醉屋”,何谓“醉屋”,随时都是摇摇欲坠的状态,随时一刻都可以倾倒。    阿假推开那扇木门,吱吱呀呀的声音打破了木屋内的宁静。外婆翻了一个身,床板和地板之间更是发出痛苦的呻吟,外婆还没有为病痛呻吟,这些老木头倒是苦痛多。   “阿假。”外婆轻轻呼唤阿假。外婆也这么叫阿假,但是阿假知道,外婆是因为年纪大声音变得浑浊沙哑才会叫的,外婆是一直都叫她“阿佳”的,外婆是知道她在外面的名号。

阿假看着外婆身上那层薄被单,应声道;“诶。我回来了。”外婆常年都在醉屋里头,和冰凉的床板作伴,薄薄的床单似乎已经成为了外婆的皮肤。阿假卸下背篓,背篓里的几个小小蘑菇便是阿假今天的收获。今天的阿假没有骗人,她爬上平时没怎么爬上的山,那座山什么都没有,尽是些野树野草,翻过山的那一头会有一片格桑花,阿假春天的时候有看到过。

阿假脱下鞋子,那双大概是从几年前阿假还没有发育的时候,外婆还能活动外出的时候,从距离村子很远的一个地方捡回来的,那时候的阿假还嫌鞋子大,如今的阿假嫌鞋子小。   桂北冬天带雨的风是凛冽的,阿假今天走了很多山路,鞋子早已喝饱了雨水,脚在发白,起水泡,阿假咬牙摁破了其中几个水泡。阿假在醉屋里找了几根不太湿的木,划了一根火柴,小心翼翼的点燃了几根干稻梗,火苗也就小心翼翼的燃了起来。    阿假走近床边,阿假的外婆仿佛一颗茧,在床板上蜷缩着脑袋,整个身子用被单卷起来,保证全身上下都能被包裹着。阿假的外婆大概是在五年前病倒的,当时十一岁的阿假看着正在整理丝线的外婆在自己的面前倒下,完全不知所措,平日里瘦弱的外婆在晕倒的那一刻仿佛成为了一座山重重的压在阿假的肩上。十一岁的阿假背不动外婆,她只能光脚跑出醉屋,四处喊人,那也是在一个十二月的夜,一样的寒冷。最后寒风把阿假的呼救声传到了村子里头,来了几个比较靠近阿假家的人把阿假的外婆送到了村医院。村医院的医生,摁外婆的人中,用针烧热刺外婆的脉穴也不管用,外婆就是没有醒,村医院的医生们谁也不知道阿假的外婆得的是什么病。直到第二天的中午,外婆才醒来,带着疼痛的呻吟醒来。村医院的医生们建议外婆去镇医院诊断,村医院的设备跟不上,无法诊断阿假外婆得的是什么病。十一岁的阿假很迷茫,十一岁的她不知道怎么去镇上,也不知道该怎么看病。外婆去镇上卖绣片的时候是不准她跟去的,十一年里她只能一直待在村子里头。幸得村里头以前几个和阿假外婆是年轻时的玩伴,让她们的几个后生们送阿假外婆去镇上看病,但是钱却还是要清清楚楚算在账本上。经历了步行一天走出了山村,再乘坐颠簸的拖拉机,眼圈和眼袋在阿假脸上涂上了一层朦胧的黑色,而外婆似乎并不受颠簸的影响,一直在酣睡。阿假终于在第二天早晨到达镇上。那是阿假第一次去镇上,恰巧那天是一个圩日,阿假第一次看到那些令人眼花缭乱的玩意,都是她平时见不到的东西,惹得她频频驻足。熬了一夜,走了一夜的阿假开始有了精神,当她在心里盘算有什么办法可以从卖货人的手里骗来自己心仪的玩物时,同行的后生硬生生拉着阿假的臂膀往镇医院快走而去。    阿假在那个稍微比村医院好一点的镇医院闻了一下午的消毒水味。医生终于从诊室出来了,外婆也被护士搀扶出来,阿假很奇怪,外婆明明睡了很久,为什么还眼窝深陷,脸色苍白。阿假听到医生问谁是家属,后生们夹着阿假的双臂,把阿假带到医生面前,然后再层层包围着,他们的脸上流露出揭晓答案的神情,似乎大家对外婆的病情深感兴趣。阿假不太记得,当时医生当时说了什么,只记得隐隐约约的几个词:癌,晚期,最多五年,治不了。阿假把烧开的热水吹吹,嘴唇的破皮爆裂,阿假的嘴唇渗出了血。“外婆,喝水。”阿假另一只扶起外婆,阿假的手接触外婆的那一刻感受到了一阵冰凉,从未有过的冰凉。阿假的心里一震,眼里喉咙里的某一些情感似乎要呼之欲出了,算算时间,阿假也十六岁了,五年也过去了。外婆的眼睛缓缓睁开,眼角充斥着分泌物,外婆的眼睛也越来越浑浊了,阿假把热水送到外婆嘴边,外婆低头喝水时像极了一直垂垂老矣的鹰啜着破碗里的水。阿假看着外婆,不说话,她知道这股冰凉意味着什么,她害怕一说话下一秒就失声痛哭。    “阿佳,你知道为什么你从就是由我带大吗?”外婆这次唤阿假的名字,音是读对了的,她就是叫阿佳。    “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阿假的声音里藏了泪的比例,有了梗咽。阿假从小就和外婆生活,在这个小小的醉屋里,她从来不好奇自己的父母在哪里,即使村里头传着很多关于她为什么没有父母的流言,她听到很多版本。可她一个都不相信,而外婆也从来不主动提起,外婆只一心一意做着绣片。今天外婆主动提起,她感到不祥,或许外婆的大限真的已到了。    “不想知道吗?阿佳。”外婆静静望着阿假,自顾自的说道,伴着浑浊又沙哑的语音,不管阿假,想不想知道。“你的妈妈,也就是我的唯一的女儿,你和她一样从小是由我拉扯长大的,你的外公早早就因病去世了。你的妈妈从小就善良单纯,别人说什么话是真是假,她都从来不去怀疑,所以她总是被人欺负。后来你的妈妈长大了,她十六岁那年在一次去镇上帮我卖绣片的时候,年轻单纯的她遇到了一个年轻的皮具厂工人,你的妈妈很傻,完全不知道人家已经有没有家庭,还一个劲投入其中。他们在恋爱,谁都不知道,连我也不知道,一直到你的妈妈显怀的那一刻起,我才隐隐约约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原来,那个在你妈妈眼里正直的,热情的,说口口声声爱她一人的工人已经有了家室。工人老婆在一次你妈妈和工人在皮具厂见面时,大发雷霆,所有能拿得起来打人东西,全部都挥向你的妈妈,你的妈妈,也就是我的女儿落荒而逃,狼狈的回到村子里。在当时的环境下,所有扣在你妈妈头上的脏话从镇上的皮具厂一直传到村子里。所有人都说你妈妈的坏话,连那个年轻的工人因为害怕得罪自己岳父厂长,也和泼你妈妈的脏水的人站在一边,完全忘记了自己也是和你妈妈有过一段感情的人,从此没有来找过你的妈妈。后来,你妈妈在村子里被嫌弃谩骂侮辱,怀你的那几个月,你的妈妈是门都没出过,她那几个月来话变得不爱说话,一天天的枯坐着,每到夜晚就会流泪。久而久之,心里交卒,郁郁寡欢,生你的那一天,身体和心理的承受能力达到了极限,你的妈妈,也就是我的女儿就难产去世了。我唯一的女儿就走了。”外婆还在说着,阿假看着她脸上的神情变得越来越痛苦,“你知道村子里的人叫你“阿假”吗?你妈妈怀你的那几个月,也有人叫她“阿假”,大家说她虚伪,妄想去做梦,搞大肚子了还说不是自己勾引的,村子里所有的人都在嘲笑她,只有我自己知道我的女儿是个什么样的人,她善良天真,别人说的话她从来没有怀疑。我也曾经为女儿去要理论,可是你可晓得哪有多难!后来的我是被赶出来了。他们那一家子还真是狠毒,怎么说都是两条生命,怎么说都不理会。”

外婆哭了,泪珠悬浮在她看遍苍凉的睫毛上,“阿佳,你以后不要再去欺骗别人了,不要学你的那个所谓给了你生命的父亲,你要要老老实实做人,就算没有东西吃,也不要去撒谎,明白吗?‘阿假’可不能被叫一辈子。”外婆的泪终于滚落下来,打湿了阿假的手指,阿假浑身发冷。

阿假眼睛湿润,自己的身世的悲惨她之前多多少少已经预知到了,只是她不知道原来自己的母亲的短暂的一生的悲剧,她没有继承到母亲的善良天真,她反而继承了所谓父亲的欺骗,那是最令母亲和外婆神伤的欺骗,她握了握外婆的的枯手,“那家人呢?最后他们没来看我妈妈吗?”

“看?”外婆一丝苦笑,“他们当初没恨到把你妈妈至于死地就已经是.......”外婆顿了一下,女儿悲惨的命运又从她的眼里映现,一片黑暗。“不过天道好轮回,你妈妈去世一年后,那家皮具厂里有天不知为何发了火灾,大概是天在惩罚恶人。皮具厂的厂长和那个该死的工人也因撤退不及时,被大火活活烧死了,而那个曾经向你妈妈挥恶拳的毒妇,没被烧死,却也疯了。”

阿假沉默,她不知道说什么,此刻,万千言语翻腾,却没有一个字,一对词,一句话能准确表达自己的心情。    “你现在从床底拿出那个盒子。”外婆右手食指向床底下指着,外婆的食指常年被丝线勒出来老茧缠绕着,像藤曼缠绕一棵枯老的树木。阿假先把外婆身体放平,蹲下来,光线很弱,阿假什么都看不到,只能摸黑探一探,困难的把木箱拖出来,才发现一只木盒子被灰尘笼罩,像桂北的山在春天被雾蒙住一样,灰蒙蒙的。

“外婆,我找出来了。”阿假用自己也不干净的衣袖擦擦木箱顶部的翻盖,木箱很陈旧,因为常年放置在床底下,阴暗的潮湿气息的侵蚀,使木盒变得松软,仿佛一用力就会顷刻散架,就像外婆一样。

“你打开。”外婆边说着,眼眸便慢慢垂下来,阿假很担心,她害怕下一刻,外婆就永远睡着。

阿假跪在地上,把箱子放在自己曲着的双腿上,她小心翼翼的打开木盒,她的动作缓慢但有一种神圣的感觉,像一位西行很久的朝圣者一样虔诚,朝拜西方的至尊。她心里知道,这可能是外婆毕生最宝贝的东西,不能不虔诚。

打开木箱。

两张背带绣片,一张背带。

这便是外婆最宝贝的东西。

木盒子里的宝贝终于得以见到天日,这些东西在里面待了多久?阿假想,估计五年,十年,甚至更久。

“拿过来。”外婆虚弱的声音把阿假从疑问拉出来,外婆吃力的把自己的上半身撑起来。阿假把木盒子放在最靠近外婆的位置,自己的右臂环着外婆,这样,外婆就在阿假的怀里,就像小时候阿假在外婆的怀里一样。

外婆用枯枝似的手,拿起了两张绣片。“这张。”外婆微举右手的绣片,“这是我专门为你妈妈做的,我一生没有什么本事,只懂得做绣片,缝制背带绣片。这一张绣片是我这一生做得最满意的一张,我本来是留给你妈妈出嫁那天再给她的,可惜,那一天并没有到来。我是多么希望她背娃崽的背带上能有我绣的绣片。”外婆的声音发颤,阿假知道,外婆哭了。

阿假也哭了,祖孙两代的眼睛都一样的大而飘忽,像两朵花瓣在桂北的风中抽搐,像羽毛一样轻盈,一点点重量都没有。

“这一张。”外婆举起左手的另一张绣片,左手的拇指在轻轻摩挲着上头的针线纹理,“是你妈妈绣的唯一一张绣片,她在她15岁的时候绣的,差不多像你一样大的时候绣的,这是她绣的第一张绣片,也是唯一一张。她是有天分的,第一张就绣得那么好,但是同样也没能被缝到背带上。”

阿假看着着两张绣片,外婆右手的那一张绣片,黑布为底,红色,白色,橙色丝线用错针绣的手法,三种颜色在黑布上规律组合,城状型的图案,一层一层的围成了一个个红色的方圈,由大及小。每一个方圈又是由一个个正方形图案组成的,每一个小正方形,小正方形里头的挑花是以桂花为绣型,花蕊的部分是白色的丝线平绣而成,每朵花有八瓣,每瓣的丝线颜色是由橙色和红色交替平绣。桂北得浅黄色的朴实桂花在外婆的手里有了另一种生命的颜色,橙红色的桂花,想想就多么梦幻,橙红色象征一个鲜活生命的诞生,多么热烈又光亮。但,它只存在外婆的绣片里,任何人都不知道桂花还能有如此光热大气的一面。

外婆左手的那一张绣片,同样是以黑布为底,红色,橙色为主要的绣面丝线颜色。母亲绣的绣片图案很丰富,相对外婆的绣的绣片更加随意自由些,母亲绣了几朵很不规则的花,好像是山另一边的格桑花。格桑花的花瓣在母亲的绣片上薄如蝉翼,有跃动,漂浮,闪烁的感觉,像火焰。黑布的底是格桑花的母体,一切的红与橙是它随处散布的儿女,艳得无边无际。

外婆的绣片一直很沉稳,一直在遵循着瑶家人世世代代传下来的刺绣法则,而母亲多了些自由的灵气。

阿假看着这两面绣片,看着外婆绣的那片,阿假在联想外婆大概是在母亲初长成的时候绣的,那时候的母亲天真烂漫,懵懂纯质。外婆绣绣片的时候,一定是在面带笑意看着母亲在自己的跟前玩耍,母亲一人独乐的在玩着自己的玩物,鸟儿的啼叫和花朵的拂面便让少女的独有的笑声缠绕山间的高树传到天际。那时候的外婆唤着母亲的乳名,母亲就一蹦一跳的来到外婆的跟前,母亲玩弄着外婆脚边针线和绣面,静静在外婆身边学习外婆的一针一线,母亲心里盛开的格桑花在不久便绣在另一块绣面上。

“阿假。”外婆的声音把她拉回现实,“我和你母亲都没能完成愿望,我没能将我的绣片绣到背带上赠给你的母亲做嫁妆,你的母亲也  还没等她的绣片绣到背带上背自己的娃崽就带着心结难产去世了。”

“阿假,你看见那张背带了吗?外婆和你说......”阿假的外婆突然急喘一口气,眼神更加涣散,阿假慌了。她知道,外婆真的大限已到了,“外婆,你先别说话,先躺着休息,别说了。”阿假哭腔叫着,双手还是在环抱着外婆。

“不行,再不说,外婆就永远说不出来了。阿假,你的路还很长,不要重蹈你母亲的覆辙.......”外婆又急促的喘了一口气,“也不要再想着去骗人了,要自己学会生存。看到这个背带了吗?外婆走后,你把这两片绣片缝到背带上,外婆和你的母亲没能给你留下什么,这块缝着外婆和你母亲的绣片的背带就当作是我们两人给你的嫁妆吧。你以后.......留着背你的........你的娃崽。”外婆说毕,拿着两张绣片的双手一点点的垂落,外婆的身体彻底冰凉,比桂北的寒风更冷彻阿假全身。

阿假失声痛哭,眼泪从她的黑暗的穴口流出,一颗颗的垂到地上,阿假的泪水足以让整个醉屋潮湿了。

阿假的外婆走了,醉屋只剩下阿假一人。

十二月的天里,阿假把外婆安葬好,满地的纸钱被风刮得满天,阿假的眼里泪水迷离,恍惚间她好像看到漫天的桂花飘落,落在外婆的坟头,阵阵桂花香。点点星雪也落到了阿假的发间,一瓣格桑花的残骸也从山的另一头被寒风吹到外婆的坟前,掉落在外婆简易的木刻的碑上。阿假从怀里拿出了那块背带,缝制着两片绣片的背带,阿假双手捧着跪在外婆坟前,就像一位西行的朝圣者一般,或许,此刻的她比朝圣者还要虔诚。

“外婆,我答应你,我永远不会再骗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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