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李鞠躬敬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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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雕琢人生

朋友的司机小李,平头正脸,虎背熊腰,整日一身迷彩服,颇有几分军人的威严,脸上多数时候挂着一本正经的严肃。

后来得知,小李没当过兵,以前是朋友公司的保安员,后来因为比较机灵,比较唬人,被朋友提拔为司机兼保安科长。

第一次见小李,是在和朋友一次聚会上,好像是个八月十五,所以司机小李也有幸上了席。

那天朋友坐庄,小李负责接待,来的也都是大小公司的老总,我算个特例,虽然被喊“刘总”,其实就是小职员一个。

那天还没进包间,“哎吆,刘总来了”,朋友老远吆喝道,我也打着哈哈,调侃着“快别笑话人,哪有什么总!”

突然门口出现了一位彪形大汉,“啪”的一个敬礼,有模有样,接着立正,红黑的包公脸立马换上笑脸,咋看都有点别扭,变换地也忒快。

惊喜还没结束,鞠躬九十度,手向包间一伸,做出个请的手势,头则歪向自己这边,原本高自己一头的个子,因为鞠躬,头向上撇着,眼里带着媚笑,“刘总好!刘总请!”

那架势,真的有点让人招架不住。第一次被欢迎的如此隆重,有点不知所措,“这,这……”求救般地望向朋友。

朋友哈哈一笑,“忘了给你介绍了,这是我的保卫科长小李。”转头向小李,严肃地批评道:“你看你,吓着刘总了。”

小李立马犯错般地连忙鞠躬:“对不起,刘总!对不起,刘总!”90度的一折一叠,反把我搞得很不好意思。

“没事儿,没事儿!没那么夸张……”边说着边和朋友进了包间。

小李则门卫一般伺候在外面,每位“总”进来,都没逃脱了被“吓”一跳,大家都调侃是遇见了黑旋风李逵还是猛张飞,容貌和笑容完全不搭,那鞠躬的姿势,一般的五星级酒店服务员都做不到。

小李成了酒桌上的话题,听朋友说,之前他是大老粗,后来干了保安,曾在五星级酒店干过一阵儿,被保安队长折磨地见谁都鞠躬,见谁都敬礼!

后来辞了职,不知跟谁学的,突然转变了套路,变得察言观色起来,一听什么“总”,什么“长”,遇到有钱有势的就打敬礼,鞠躬。还对我说:“刘总,不信过会儿你跟他交个底,肯定有意外的惊喜。”

我还纳闷,会有啥惊喜。

酒过三巡,小李被叫进来敬酒,一进门又是立正敬礼鞠躬,要不听朋友说,还真以为他当过兵。

那笑容就像变脸一般,来回切换,每换一次都很到位,敬礼时严肃地像包拯,颇有保镖的威严,一笑起来又很职业,感情充沛。咔咔咔的转换,就像胶卷一般,一帧一帧的,不需要任何过渡。

一圈下来,朋友挨个介绍,这是哪个“总”那是哪个“总”,小李,就像机器人一般地敬礼,鞠躬,笑容上脸,敬酒,那笑容,虽然职业,咋看咋假。

后来喝得差不多了,小李问起了我的行业,我跟他说,我不是什么总,都是他们戏言,刚开始小李,还是满脸堆笑:“刘总,别闹。”后来,朋友跟他肯定了我的说法。

结果,小李的包公脸“唰”地换了回来,“刘总,我干了,你随意!”喝完亮了一下杯,立马转到下一位了。看都没看我一眼。那声“刘总”也带着一些特别的意味。没有了之前的恭敬和随和!您也变成了你。

虽然已经微醺,突然想起了朋友的话,确实是个惊喜。

那晚,小李过五关斩六将,却独独没有再来敬我酒。

看着小李频繁地变脸,鞠躬敬礼不断,把气氛搞得很活跃,突然很释然。

酒场散后,唯独我没有再享受到敬礼鞠躬的待遇。搞得心里怪怪地。

再后来,我成立了公司,给“刘总”这个称谓正了名。有一次去朋友公司,在朋友办公室门口,又遇见了小李。

小李,一下没认出我来,机械式地敬礼,90度鞠躬,当歪过头来,一脸职业的笑着要说什么的时候,突然认出了我。

他的身子就像弹簧般弹起来,紧绷的身体放松了下来,趾高气扬地低着眼,瞅着我,“刘~总啊”拉着长音,满满地嘲讽,用手拨弄着手上的串珠,“请进吧!”

我看惯了他的表演,笑了一声,进了门。

谈完事之后,朋友送我出来,对小李说:“送下刘总,这次刘总可是xx公司的老总了。好生伺候着。”

小李好像突然被雷击了一般,呆了几秒钟,但身体很快本能地带出了敬礼,“啪”的一下,昂首挺胸:“是!”

转朝向我,一躬到底,笑意满满,略带尴尬地说:“刘总,您请,这边走,慢点,注意脚下。”语气又恢复了甜腻,腻地有点恶心。

一路走着,腰一直弯着,笑脸一直挂着,手一直伸着,和他那魁梧的身材形成了强烈的反差。

直到送我进了电梯,“刘总,您慢走。再见。”声音依旧婉转,在电梯门关上的一瞬间,我却看到他已转过了身子,头朝着电梯啐了一口,腰杆倍直,笑脸全无。

就不能再等一秒么?我心里嘀咕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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