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底深度是零

 

  窒息是因为水温欠佳，忘乎所以。是他第一次站的地方，汇商BC<银行中心>业务主管负下一楼。听证会按计划订在周五傍晚四点半左右进行，因为上层领导指示，提前了半个小时。左行仁始料未及如此仓促，刚打印一半的资料套件被丢弃在一旁。顺手按住电梯下键同时拨通司机电话，手表上显示的时间刚好是三点一刻，现在赶到堂士德公园跟她会面，或许能给简明越带来一丝生机可言。早在三天前，站在港口大巴站的苏珊亲口对他说：“这份爱谈了六年，除了孤独，剩下只有等待。”眼看她最终还是上了别人的车。从车牌尾号得知这里的别人不是外人，正是自己一手提拔上来的简明越，若干年前不过是便利店一名勤杂工，如今却夺走自己相恋多年的情宿。说不恨他是假话，只是这份代价不该由别人加码。坐在车上，左行仁开始有点后悔，那天华邦集团风投报告递交上去之前，他本有机会截断祸源。但财务总监薛龙岩之前有一笔错账，找过他，碍于面子，一直拖在手里。眼看着银监会二度体系内审马上就要开始，就顺手把错账填写在报告的不可控因素一栏。他等于间接把昔日旧友送上断头台，只是未经时间发酵，没曾铺展开来。苏珊说她有资料母版，要左行仁去搭救简明越，否则她就把早几年经手的漏税清单提交给委员会总局，因为之前汇商BC的年度财务报告都是由她负责编制，利用恋人关系，左行仁能从十年前的融资科室员，成为如今市场端部长。除了自身业务能力之外，每年都少不了给上司领导提供好处经费，他利用职务便利，虚报价位，把差价埋没下去。每次做完一笔，苏珊都会收到不同款LV新包。所以与其说跟苏珊是恋爱关系，不如用合作伙伴来形容更为恰当。刚好今年夏天，汇商BC副行长任期到限。一直想往上攀爬的左行仁，怎么会放弃这么好的机遇，时下最棘手的还是苏珊的威胁。既然她提出了交易条件，他就不能坐视不理，尽量缩小事态影响程度。

    整整一夜没能入眠，简明越待在自省室已经超过二十四个小时，还有一会就要去参加听证会。进来之前，他还是汇商BC营销部处长，售卖资源原本就是经过多轮审核下的产物。没曾想过，会摊上此等破事。直到现在，他也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只记得那晚苏珊约他出来，说有事要办。平时在团队费用支出问题没少麻烦她的存在。所以没好意思拒绝，毕竟她是恩师的恋人，避嫌问题不说也知道。当汽车行驶到港口时，她只是下去不到半个钟头。再回来的时候就让简明越直接送她回家。一路上，态度越发冰冷，几乎没怎么说话，至始至终，简明越也没弄想明白她所谓的“办事”是什么。

      薛龙岩毕业于东港大学经济系79班，按年份后推，简明越算是他的小师弟，但因为家境问题，大三未读完。他就辍学外出务工贴补母亲日益加重的药剂量，单亲家庭是他活在别人影子里始终走不出来的旧象。有时候，站在天台望着港湾繁华夜灯，简明越都不经想起还住在平民区的母亲，虽然说后期条件好转，给她换了几名护工。依然始终不放心。每两个星期都要亲自开车回去一趟，在一起工作的同事很少有人知道他的这段往事，即便是在左行仁身边处事的那五年里，他也很少提及家里。每当有人问起的时候，他都会搪塞过去。在一次家宴上，左行仁把薛龙岩介绍给了他认识，还开玩笑说，财务总监迟早是简明越来继承的囊中物，毕竟经济血脉对左行仁后期选举至关重要。可谁也没想到，半路杀出个苏炳煊。也就是苏珊的父亲。现任营销端部长，他一直跟左等之辈不对付。原本汇商BC副行长的位置他并没有多大兴趣，在得知自己女儿在跟左行仁拍拖时，到后来分道扬镳。有段时间苏珊的失魂落魄，夜夜醉归。苏炳煊爱女心切，就以牙还牙。利用跟行长裙带关系，强制人事调动，把原本处于财务室科长简明越拉到营销部，坐上处长位置。等于间接打乱了左行仁的计划，所以这次救简明越，他本非初衷。想是没有利用价值了，准备换个棋子。再过两个红路灯，就是公园入口。

    看着身穿白色连体裙的苏珊坐在咖啡屋里，那片宁静没人愿意主动清扰。左行仁比她大八岁，他们是在一场公司年终晚会上认识的。那时候还是市场部专员的左行仁，根本没机会去接近身处要职的大人物。当他在会场闲逛的时候，无意间在桌布下面，捡到了一枚琥珀蓝<宝石>。按现在市值估算最少五十万起步，可能是不识货的缘故，随手就塞进了上衣口袋。在走到大厅中央附近，忽然看到一个穿着玫瑰色样式礼服的女子神色慌张的寻找着什么，这个人便是苏珊。之所以紧张，是因为那块琥珀蓝是母亲遗留给她唯一的礼物。在她三岁的时候，母亲就因为难产，跟还未出生的弟弟一起去了天堂。今天是刚好是母亲忌日。出门就把琥珀蓝戴着，没想到活动行进间，再次翻看手腕处查看时，没了踪迹。等她找到这里的时候，除了坐着喝东西的左行仁，并无他人。“请问，你看到一个蓝色方块大小的石头吗？”左行仁不耐烦的回复到：“没有没有。”继续低着头吃着美食，从小长在农村的他，很少有机会吃到这么多美食。平时工资低，每个月交了水电费，房租费，根本剩不了多少积蓄。偶尔吃顿肉都觉得新鲜。今晚看到一大桌子美味佳肴，他已经忘了来时的目的。眼前的女子都快做出哭状，忽然后面的人潮里走出一位长者，这个人左行仁认识，在公司简介上有他的出现。他叫郭起安，汇商BC首席执行官。“各位同仁，打扰各位了，今晚是个好日子，可是我的小侄女丢了一枚挂饰，是她母亲的遗物，在座的有谁捡到了，劳驾交出来，我必有重赏！”刚刚吃到嘴里一半的烤羊腿，瞬间全吐了出来。“我捡到了，在我这里！”左行仁挂在外衣上的餐布都没来得及拽下，拼命跑到前去。上去左掏右塞的，终于找到了刚捡没多久的蓝石头，体温健在。苏珊一把夺了过去，紧紧的握在手里，泪光浮现。正准备打赏拾有者时，“领导，这是我应尽的职责，没必要接受奖授！”在场的人发出阵阵议论声，有的人甚至觉得这个家伙是不是疯了，白来的好处都不要。郭起安不经对眼前的这位年轻人产生了巨大的好奇感，“你叫什么名字，那个部门的？”听到行长的询问，左行仁站着笔直，“我叫左行仁，市场部专员！”苏珊渐渐从激动的情绪里走出，看着眼前这个人，虽然不是很喜欢，但隐约被他的那股“傲气”产生了莫名情愫。“过完年，你直接去市场部处长室报道!”,这段误打误撞，也间接开启了属于左行仁在汇商BC的硝烟战场。

<待续>

笔名：雨夜迷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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