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那些年那些事【9】

李拔牙呷了口酒，眼梢儿瞟一下身旁的阮晓红，又抬眼看看春色荡漾的张老师，咧嘴一笑，说，张老师，这几年攒了不少钱吧！

张老师说，钱攒了真不少，仨孩子都上班，工资扣除生活费，全存我这儿，老婆活着的时候，承包学校食堂，加上春天她被车撞死了，人家给的赔偿金，学校的抚恤金，亲友同事的吊唁钱，加起来，在市里买套像样的房子，不用拉饥荒！

阮晓红左手轻轻抚摩着尖尖的下颌儿，教英语的张老师发现，阮晓红嫩葱般的食指上，戴着一只亮晶晶的白金钻戒。令张老师惊讶的是，如此惊艳的女人竟然待字闺阁？

面对美人，张老师毫不避讳自己的实力，他坚定的认为，人世间珍奇的资源都是为强者准备的，比如古时候的帝王，玉宇琼楼，珍馐美馔，佳丽三千。再比如，当年买了柳镇中学第二辆嘉陵摩托，美丽的凤飞老师还是坐上了他的后座，他很陶醉自己飞驰在柳镇的街头，凤飞老师白藕般的胳膊，挽住他腰际的动人情景。

李拔牙眼前一亮，说，看不出来，张老师，有钱人啊！

阮晓红嘬起红唇，脉脉含春，敬了张老师一杯，张老师骨头开始酥软，男人，离了酒还真不行，阮晓红这样的，比任何美酒还醉人！

我倒有个想法儿，李拔牙夹了块鸡肉，边嚼边说道，花间巷有处临衔的铺面，上下三层，就是开婚纱摄影的那家，房东是我的朋友，早些年来我这儿拔过牙，也补过牙，我没收他钱，这些年一直在一起吃喝玩乐。我和他打声招呼，把房子收回来，咱仨集资整一整，一楼二楼开美容院，三楼打打麻相，吃吃饭，钱嘛，大家一起赚。张老师，恁差不多可以内退了吧！

不教课了，随时可以打报告！张老师说。

这桩生意，我觉得还是以晓红为主，她有客源，路数也熟，张老师过来搭搭下手，我在医院上班，脱不开身，但地头上熟，公安、税务、工商、卫生头头脑脑，谁家没个坏了牙齿的三亲俩友？都找我帮过忙。我还可以往这招徕朋友，拉客拉单、壮壮人气，晓红，你觉得呢？李拔牙瞄了一下阮晓红。

那铺面我知底儿，地段儿不错，李哥盘得下来，准有钱赚，阮晓红说。

张老师，恁的意思？李拔牙慢吞吞问道。

我回家和几个孩子商量商量，张老师说。

晓红，单了有三、四年了吧？李拔牙转身，贴近阮晓红一张粉脸问道。

从俺家那死鬼被枪毙那天算起，再过三天整四年，阮晓红轻启朱唇，喷出一缕香烟，忧伤地说道。

“玉闺深掩过年华，独凭绣床方寸乱”啊！李拔牙伸了个懒腰，拍拍阮晓红香软的肩膀，说，你们再坐会儿，我到点了，拔牙挣钱要紧！

李拔牙随口吟了两句诗，勾起了阮晓红的前尘往事，她竟当着张老师的面嘤嘤哭了起来，李拔牙一走，阮晓红这一哭，弄得张老师手足无措，他顿时感觉自己的牙床开始撕扯般的剧痛，也不知是牙床疼痛还是浑身紧张，张老师的额头开始汗水直流！

泪光中，张老师汗水淋漓，这让阮小红似乎感觉到失态，她撕了张纸巾，擦擦眼睛，又撕出一张，擦向张老师的额头，张老师嘴巴嗫嗫嚅嚅，内心顿觉慌乱无主，突然，他抱住了阮晓红温软的小手，说，相信我，相信俺张老师，请相信俺的实力！

初冬来临的一个周末下午，我蹬上三轮行驶在城市萧瑟的马路上，那天，天有点儿冷，我倒披军大衣，套上皮帽子，戴着棉手套，把自己捂得严严实实。高大妮包了羊肉馅饺子，派我给小苏送去，徐同学跟随市长去南方考察，小苏打电话告急，高大妮花了半天时间，包好了差不多二百个饺子，她说，够小苏吃五天了，那时候徐同学差不多该回来了。

在回来的路上，经过横跨蒙河icon的彩虹大桥，我看见身穿黑尼子外套、绕花格子围脖的矮个中年男人，臂弯里携手穿雪色长款羽绒服的妙龄少妇。我就想笑，这爷俩真逗，这么冷的天儿还出来溜弯儿，岂不是当爹的不知疼闺女，做女儿不懂得孝亲爹吗？

三轮车缓缓地与那对父女擦肩而过，突然身后传来一个严厉的声音，二子，你给我住下！我刹住车子，转身凝望，是初中班主任张老师，张老师喝叱道，见了老师，躲着走，有你这样的学生吗？

张老师，不好意思，我真没看见，这位是？我指指雪色羽绒服、漂染着栗色卷发的少妇，张老师洋洋得意地介绍说，这是你未来的师母阮晓红，我们合开了一家蓝月亮会所，在花间巷恋家宾馆对面，抽空来做个指压，也过把当帝王神仙的瘾，只是不能让高大妮知道，哈哈哈！

这是我以前的学生，和李拔牙一个班，在中心院对过超市做点小买卖，张老师一脸不屑地向阮晓红介绍道，阮晓红若有所思地问，高大妮？中心院对过的超市？

对对！高大妮在那儿，他也在那儿！张老师说。

怪不得这么面熟，阮晓红说，几年前，我曾去过你家超市，高大妮是我电大icon的同学，我后来退学了，不知道她读没读下来？

嘁，高大妮只学过裁缝，在工人文化宫，我送过她几次，后来懒得搭理她，业余学了三年，没见做过一件衣服，钱花了倒不少，那还是我们结婚之前的事儿，这个笨女人！我愤愤不平地说道！

高大妮学得是裁缝？她跟你这样说的？阮晓红一脸惊讶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