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鸿勇/文
我认你做兄弟
2017年10月,某日,为办理老黄的退休事宜,老简和黄女来,托我填表。
老黄原是草潭造船厂的锻工,即打船锚、船钉之类。船厂停产,他就出海捕鱼了。黄女说,其父如今仍在珠海那边的海域捕鱼。
老黄1952年8月出生,已65岁,仍能出海捕鱼,可见其身体壮实,精神蛮好。
我问黄女,为何推迟5年,才为其父办退休?黄女说,因为单位停产多年,无法为职工交社保费,要职工全额补缴。筹不到钱,一拖就是5年。
理解,我说,很多集体单位都如此,我们单位也不例外,我工作41年,自己补交三万多元,才有退休待遇。
黄女是个朴实的女子,身材高挑,让人有亭亭玉立之感。她瓜子脸,肤色一般,黑白均不明显。其神态,其谈吐,文静温和。
她告诉我,其弟大学毕业后,在城里某部门工作,以此推算,她当是廿七八岁。从表相看,没有少妇那种特征,或许尚未婚配?
她说,其原来是同大姐一起开实体店,做服装生意的,赚钱为父亲补缴了社保费。如今微商多了,年轻人买双袜子,买一件内衣,都网购,实体店的成衣生意愈来愈难做。她决定,待办好其父的退休待遇,就出去揾工。
中午,招待老简和黄女吃饭。饭后,略坐一会,他们说要出去乘车归去。
老简总是这般客气,今天又提了海鲜来。无以回报,老伴将朋友昨天送的两箱面,给他们每人一箱。我则用雪碧瓶装了满满一瓶自泡的黑蚁灵芝酒给老简。
老简年逾50,脸色红润,竟无皱纹,显得年轻如三十而立者,他说不嗜烟酒,只多吃些番薯,海鲜。
他告诉我,名义上,他是船厂的留守负责人,而实际上,职工早已星散,各揾各路,厂里无事可理,他在家里包了七八亩地种番薯。
老简的家,在下六镇。下六番薯香甜浓醇,肉质鲜美,入口甜滑,无渣无根,薯香诱人,营养丰富,闻名遐迩,远近超市,多有销售。而老简所种的番薯,多为下六、草潭各家饭店订购,供他们煮薯丝粥卖。
我睡梦也想不到,还能交上老简这么善良朴实,忠厚正直,重人情,讲义气,说一不二,牙齿当金使的朋友。
2016年5月,我在为女工黄姐办退休时,因其曾经在草潭造船厂工作过几年,需其原单位领导在某张表格上签字盖章。为此,某日,她带老简来到我家。
我第一次见老简,只感觉他面善,彼此都陌生,并没有深谈。签字盖章后,他在我的书房中坐,说他接手造船厂的遗留问题不久,许多要办的事都不懂,希望日后办事时,我能帮帮他。我说可以,能帮的会尽力帮。自始至终,他在我家逗留的时间,还不足一小时,他便起身告辞。
我按送客之道,站起来同他握了握手。想不到他和黄姐走到阳台时,他突然转过身来,笑着对我说:“吴哥,我认你做大哥了哇,以后我会上来看你的。”
我笑笑,以为那不过是他的客气话,也没当真。
谁知他竟是那种言必行,行必果,一诺千金的人!回去不足半月,有一天,他竟扛了一大袋番薯来给我,说他到主管部门开会,顺便来看看我。放下番薯就走了,连茶都没喝上一杯。
自那以后,有时他通过班车托运一袋番薯或一点海鲜来,打电话告诉我车牌号码、开车时间、过多少钟可去接车,说得一清二楚。
有时候,他自己扛着一袋番薯、提点海鲜来,连饭也不肯吃。我老伴给他回一点礼物,让他带回去,他也不肯领,又匆匆坐车回下六去了。
下六与县城相距60余公里,班车单程要一个多小时,坐班车来去近三小时。他就这样来来回回很多次了。唯去年中秋翌日,他上来,我老伴备了些食品、茶叶、酒递给他,他才肯带回去。
我的老伴常对我说:简四哥那么有心,对我们这样好,你不去看看人家,你过意得去么?有来不往非礼也,想想确实如此。
去年腊月,我回故乡探亲,家住林场的内堂妹送我成箱的瓷器。我想老简家在农村,这些大碟细碟、瓷碗大茶杯,一定用得上,便吩咐女儿买了些水果、年货,春节前夕,我们几个才一起驱车去了一趟简家。
写到这里,不知为何,我满脑子浮荡的,竟是那些关于朋友,关于友谊,关于交朋接友、人情道理的民谚:
流水不因石而阻,友谊不因远而疏。情深恭敬少,知己笑谈多。稳似泰山共携手,陶然一笑友情深。好朋友岂能相忘,真友谊地久天长。
在这深深的寂夜,我又想起了老简,想起了我那些真挚的朋友和文友了……
2018年10月15日,凌晨两点半,余在遂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