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通人的快乐

假期整理书柜抽屉时意外翻出几张购物卡,其中有一张是涂层还没刮的新卡,其它几张看上去虽说是用过的,但既然没扔掉,卡里肯定还有钱。发现卡的那一刻把我乐的,就仿佛什么心爱的宝贝失而复得,就仿佛买彩票中了大奖——当然,我不是一个贪财爱赚小便宜的人,但最近正被买车位搞得手头拮据,正焦虑着节衣缩食早日还清借款,这卡的突然出现,至少也算是雪中送炭吧。可冷静下来一想,我又隐隐有些担忧——这些县城超市里的卡,应该是当初搬家到市里时遗忘在书柜里的。现在搬到市里都五年了,五年前的卡还能用吗?

这种事不适合麻烦亲友为我开车跑一趟,最好独自悄悄地去,悄悄地回,自由,自在,就当是一次一个人的休闲旅游。时间是九月的第一个周六,早上天气晴好,不热不燥。我带上卡,带着内心满满的渴望出发了。当然,我也没忘背上我那个容量最大的背肩包。

楼下小区门口外有17路公交车,终点站南公交公司,离去县城的107国道的路口不是太远。索性就直接坐到了终点站。下了车沿着城市南外环的林荫道走,沿途一派丰收的景象,在连片的玉米田里,随处可见农民忙碌的身影。我被久违的新鲜感吸引,不由得走到田地里面,瞅准一个最大的玉米棒zi,用手拨开外面的苞衣,鼻子凑上去,狠劲地嗅了一口——一种久违的,带着纯天然湿气的清香瞬间沁入心扉——这就是我心心念念的、最爱吃的、最自然、最原生态的食物,多好啊!

我的动作惊飞了一对正在恩爱的喜鹊,灰喜鹊在我头顶上方嘎嘎地叫着,说不准是报警,要告诉田地的主人有人偷玉米,还是报喜,告诉我今天的事能如愿以偿。

一抬头已经离107国道路口不远了,一辆同方向行驶的红色出租车贴过来,师傅双手扶着方向盘隔着车窗问我:“去Q县吗?”

“多少钱?”

“10元。”他说着,车停在了我跟前,我拉开车门坐在了后排。

这是县里的出租车。通常县里往市里送人的出租车,回去的时候总是渴望顺便能拉上回头客,至少抵消哪怕一部分放空的燃油费。今天他从市里出来,一路望眼欲穿,本来遇到我之前已经失望了,结果我却给他了一个惊喜。

“10块钱能抵消这回去的燃气费吗?”我问。

“差不多吧。”从他的话音里能听出一种如释重负的喜悦。平常人的快乐就这么简单。

一路上我时而看看风景,时而看看手机,间或和师傅聊上几句。说话间车忽然车停了下来,师傅说:“到了。”

我抬头往车窗外一望,果然就是超市门口,我一边说着“谢谢”一边打开车门下了车。

发觉县城里超市和市里超市明显不同,这里依然人多,热闹。而市里的大超市,近些年是越发的冷清了。除了电商的原因,还有私营小超市的兴起,平时我就很少舍近求远到大超市购物。而县成就不一样,尤其相对于网购,农民更喜欢到超市里挑选。

进了超市我从包里翻出卡揣在手里,因为口渴了,便直接拿了一瓶农夫山泉去收银台试卡。果然不出所料,卡不能用,需要到服务台处理。

现在服务行业的服务态度真是好,美女服务员示意我在柜台边的高脚凳上坐下,说:“别急,你这卡很老了,我给你看看。”于是就电脑上操作起来。过了一会又打开另一台电脑,还翻出一个老旧的本子,一页一页地翻,大概是卡号要与电脑和本子上的记录相互对照。旁边另一个美女凑到电脑跟前,也说:“这卡可早了,我刚上班那时的。”

也许是内心的渴望放大了时间的长度,等待的时间确实有点长。最后,美女服务员又是在本子上记录,又是计算器计算,一阵忙碌之后抬起头微笑着对我道:“好了,一共XXXX元,我给你集中到一张新卡上了。”我连声说着“谢谢,谢谢!”伸出双手接过她递给我的卡。那一刻的惊喜,应该和出租车司机遇见我时是一样的吧——不是钱多少,而是渴望被实现,一颗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

买了吃的用的许多东西,满心欢喜地背着拎着去坐班车。县城不大,超市离汽车站不远,走了不到10分钟就看见班车停在车站大门口的一侧。

是那种十几个座位的小型公交,这种公交车每10分钟一班,不管上没上人,到时间必须走。车上空荡荡的,我是第一位乘客。正是中午坐车的人最少的时候,车的主人一会看表一会看县城方向的来人,看得出她内心渴望和焦急……在超市服务台那会儿我嫌时间过得慢,而她这会儿是嫌时间过得太快。不一会儿就到了发车时间,就在发车铃声响起,司机已经发动车的当儿,如同有什么神秘力量召唤似的,忽然就从四面八方冒出好多乘车的人,一瞬间车上基本就坐满了。

那一刻我看着阳光下跑前跑后的车的主人,汗水掩盖不住她潮红的面庞,我能感受到她内心猛然的欣喜,那是一种强烈的心理渴望被满足后的欣喜,和我在超市服务台接到卡时的心理一模一样,和最初那位出租车司傅遇见我时的心理一模一样。

回到家里已是午后。把买来的东西该放哪里的一一放好。我切了点刚买的熟牛肉和洋葱配成一盘,煤气灶上做一碗我喜欢的鸡蛋面汤,馒头也是刚买的。虽然这份午餐简单了,但我吃得却很满足。

普通人的快乐就这么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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