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花香没有树高,我是一颗无人知道的小草……”昨晚躺在床上,突然想起这首八九十年代流行的歌曲,连带想起我高中时候的语文老师。
记得,一次班会前我们班同学一起唱起《小草》,语文老师就是我们的班主任,走了进来,激愤地说:“唱什么小草,为什么不做棵大树,为什么不开出明艳的花朵,小小年纪只想着成一颗默默无闻的小草,没志气!没追求!你们汉中人就是这样,早上有碗热米皮吃,有碗菜豆腐喝就满足得很!”
就算小草太普通,太默默无闻,惹到了她对祖国花朵的期望,可是咱汉中的面皮子咋就惹着她了?老师和学生日日相处几个小时,也不太好藏得住隐私。大致明白热面皮不过是替罪羊,惹着她的是她爱人。她似乎那时对她的丈夫不满,认为丈夫没追求。具体她的丈夫有没有追求,咱都不感兴趣,不过对于她认为怎样算是一棵大树,怎样算有追求也不甚明了。
我对她讲解的一段课文印象深刻。
莫泊桑的《麦琪的礼物》,一对穷困夫妻互送礼物,妻子麦琪剪掉自己一头美丽的波浪长发给丈夫买条金表链,丈夫卖掉自己的金表给妻子买了一枚玳瑁发卡。语文老师的总结是,这两个人有这些心思不如想办法多赚些钱,又岂会忍痛割爱,落得竹篮打水一场空。
语文老师的说法似乎是挺励志的。
可高中时候的我很疑惑,你怎么知道人家没有努力赚钱呢?也许他们用尽全力依然是贫困的生活。难道贫困的生活,夫妻彼此就不能送贵重的礼物?贫困夫妻绞尽脑汁给对方一份珍贵的礼物是一种不上进的举动?那为什么莫泊桑还是位小说巨匠,这篇文章有什么意义?文章是在写贫困夫妻的悲哀?还是写贫困夫妻虽贫而不穷,因为他们对彼此的爱,即使生活残酷,也有自己温暖的一方小天地?
中学时候的我是给不出答案的。
人到中年,我可以将自己代入麦琪的生活情景中。我发现那是一种选择,你可以选择是穷困夫妻的悲哀,也可以选择是爱的濡养。
孩子小的时候,可能都会有篇作文《我的理想》,记得我小时候,同学们写的理想都是高大上的,科学家,天文学家,作家……把小脑袋里能想到的什么家都写遍了。
长大了,我们绝大多数只是普通人,奋力谋求高薪的工作,劳苦奔波为房子,车子,孩子。我们都是那颗默默无闻的小草。
在经济上难免有拮据的时候,在工作上也难免有困窘的阶段,更不用说生活的无常,生老病死,它向我们抛来什么,我们就得接住什么,无法抵抗。
这种时候,我们真得发挥小草的精神。
一颗春风吹又生的小草,在漫长严寒的冬季,一丝生命力始终蛰伏在土壤里,北风渐息,东南风乍起,立刻钻出地面,感受风,享受阳光,贡献星点绿意。在人生的冬季,始终抱有希望,信心,勇气。
一颗疾风劲草。风大,雨大,伛偻在草丛中,匍匐在地面上,也许姿态并不美,贵在有韧性,默默忍受,等待。风雨过后,一如既往,只是更洁净、碧绿。
一颗默默无闻的小草。不羡慕树的高大,不嫉妒花朵的娇艳,只努力发展自己的根系,紧紧抓住脚下的土地,既稳固了泥土,也濡养了自己。努力过自己想要的生活,不攀附不自弃。
看过《读者》上的一篇文章,讲中国人体会德国的小学教育,学校每学期有一项考核是一项特长,此特长不能与学校的任何课程重合,也不是课外的兴趣班,比如跳舞、画画、打篮球之类的。
他们家孩子最终选择了包饺子。刚开始,孩子正常包饺子,年年考核,孩子也不断升级,最后能做到左右手同时包两个饺子,整得老外们目瞪口呆,来家里拍摄完,再留下一品尝,给了少有的A+。
他家孩子还因此爱上了烹饪,自己捣鼓各种美食,烘焙的点心,孩子妈妈也比不过。
还有孩子的特长是用鼻孔吹气球,反正就是五花八门的,只有老师想不到的,没有孩子们做不出的。
中国家长好奇学校为什么设置这样的考核。学校的理念是,孩子们长大了,大部分还是普通人,要让他们有一种爱好,与学习无关,单纯是爱好,丰富平凡的生活,从平凡的生活中发掘乐趣。
小小一颗草,一样可以享受阳光,柔风,清露。普普通通的人更要会给平凡的人生增加乐趣,让生活充实丰富,不枉来世间一趟;也能够抛开不幸与悲哀,选择爱。就如麦琪带泪含笑说,我的头发可以再长长。麦琪的丈夫说,我可以等待再拥有一块表。
没有成为一棵大树,没有成为一朵引人注目的花朵,没有关系。就好好做一颗有小草精神的小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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