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八八年,迈着坚实的步伐向我走来

(140)

        我从北门进去直奔教室,教室里没几个同学了,班长依旧埋头苦学。

  我轻手轻脚走回座位,班长没抬头就知道我回来了,“回来了海超。”

  “嗯,班长,你这么拼,以后不成功,天理不容啊。”

  班长笑了笑说:“我只是不想让自己以后后悔。我拼过了,改变不了自己的命运,我也认了。”

  “嗯,说得对。加油!”

  “你也加油,海超!”

  “在这条起跑线上我已经落后了,换一条吧。”我摇摇头。

  “啥时能完事?”我问班长。

  “快了,马上。”班长很轻松地说,看样大锚已经拿下来了,可以开拔了。

  班长写完最后一行字,打着哈欠,伸了个懒腰。然后扣上钢笔帽,收拾好桌面上的东西。

  “走了,海超。”班长站起来拍着我后背。

  “班长,佳慧跟王丽也都说好了,老黑元旦前的晚上不过来了,他要一早去赶集买东西,准备咱们的宴会,让我集合大家一起过去。”我看出了教室有一段距离了,跟班长小声说了一下情况。

  “行,老黑不是在上庄高中吗?我去过上庄镇,我带路就行,一直向北就到了,没问题。”班长轻松地说。

  “嗯,老黑也是这样说的,就是我们商量要早些集合走,中午咱们早点吃,下午早点回,天黑前让佳慧和王丽到家,安全第一,你说对吧班长。”我又补充到。

  “对!你俩考虑得很周到,我没意见。咱们几点集合?”班长赞到。

  “七点二十前男生宿舍门口集合,七点半走出去,你看行吧?。”

  “行!没问题,我早点回来,等着她俩,佳慧她们你都通知到了吧?。”班长痛快地说。

  “嗯,我跟佳慧说好了,她早上跟王丽一起过来。”我答复班长。

  第二天起来就盼着中午赶紧到,一上午坐立不安。

  佳慧都问我好几次,干嘛呢?里出外进地跑了好几趟。

  我憋着不告诉她,那会儿小,肚子里有事不说还没修练到家,总会让人看出来。

  现在就不一样了,知道男人有些事只能自己一个人知道,有些事需要烂在肚子里一辈子,谁也不能说的。

  心里有事,一个人挺着,不会让任何人看出来。70后的男人就是一个字“忍”。

  中午,班长拿馒头前,跟他打了招呼,帮我留馒头。

  眼角瞥见了佳慧诧异地眼神一直跟到我教室门口,我装作没看见。

  出门就小跑着奔学校西门去了,出了西门,速度更快,百米冲刺般地到了照相馆门口。

  刚要敲门,一看锁的!“我……!”我暗叫一声,这叫什么事啊?

  左看看,右看看,都没有女老板的人影。没有上门板,估计不会走太久不开门了。趴在玻璃上往里看,一个人也没有。

  着急啊,我在门前来回踱着步,一会又一屁股坐在门前台阶上。

  不一会,又起来来回溜达。真成了热锅上的蚂蚁了。

  大约等了半个多小时,看见女老板骑着自行车从镇街西边过来了。

  我登时眼前一亮,赶紧迎上前去,“哎呀,大姐,去哪儿了?真急死我了。”

  女老板朝我扬了扬手提包,里面装了好多纸袋子。

  “这不是去公路上接客车给你拿照片去了嘛。”女老板笑着说。

  “拿到了是吗?”我着急地问。

  “都洗回来了,一会儿进去再看。”女老板停下车子,拿钥匙开了门。

  进了柜台,女老板把手提袋里的纸袋都拿了出来,铺了一柜台,看样那天照的真是不少。

  女老板一边翻看着,一边问:“叫什么名字来?”

  “曹柯。”我回到。

  “嗯,曹柯,曹柯,哪个柯?”女老板问。

  “南柯一梦的柯。”我说。

  “南柯一梦是哪个柯?我没念多少书,不好意思。”女老板尴尬地笑着。

  “左边一个木,右边一个可是的可。”我紧跟着解释。

  “哦,知道了,知道了,那个柯。”女老板笑着说。

  “找到了!你看看。”女老板说着把照片从写有曹柯名字的纸袋里拿出来。

  老板递给我,一共四张,两张我俩合影,两张我的单人照。

  我着急地翻看。老黑照得不错,虽然没笑,略显严肃,但很精神。我笑得很灿烂。

  又赶紧看单人照,笑得感觉没合影好,年龄看起来感觉有些小。

  不过也行,照得还算英俊,挺精神的,总体满意吧。

  我把照片放回纸袋,问老板:“大姐,还有没有空的纸袋?再给我一个。”

  “行,有。”大姐从柜台下面找出来一个新纸袋递给我。

  我看上面写着“昌河县河东镇富士照相馆”。

  “谢谢大姐。”我跟大姐道了谢,开门走了。

  “感觉照得好,带同学来吧。”大姐在后边喊着。

  “好的,没问题。”

  我往回走就轻松了,没那么心急了。慢慢悠悠地溜达着,一边继续翻看着照片。

  快进学校西门时,我把两个纸袋小心翼翼地装进羽绒服里面的口袋,拉好拉链。

  然后快步向宿舍走去,回到宿舍,爬上上铺,把两个纸袋仔细地塞进旅行包的最里端。

  然后仔细拉上拉锁,拍拍旅行包,举到房梁上。

  这才下了床,穿好鞋,出门往教室走去。

  “回来了?又干嘛去了?”我刚坐下,佳慧就小声问。

  “嗯,没事。去镇街转了一圈。”我随意答到。

  “又搞得神神秘秘的。”佳慧疑惑的眼神盯着我,一刻也没放过我。

  “还有几天到元旦就知道了。”我小声贴近佳慧耳边说。

  “哼!就知道你有事瞒着我。”佳慧装出不乐意的样子。

  “好了,别说了。”我边看看左右,边小声制止她。

  佳慧还是很听话的,适可而止,不再问了。

  “回来了海超?”班长从外面走进来。

  班长坐下后把桌子上的饭盒推给我,“吃吧,给你留的馒头。”

  我打开盖,两个大白馒头懒洋洋地挤在饭盒里。

  我拿出一个看着长得周正的,一口咬下去,“嗯,真香,仿佛有了排骨味。”我心里想着,这馒头就越吃越香。

  革命乐观主义大概就是这种感觉,有了对美好未来的憧憬,为美好未来坚定信念,眼下所有的苦都不成问题了。

  想到这,我又问班长:“还有咸菜没?我要吃出炖鲜鱼味来。”

  搞得班长丈二和尚,摸不著头脑,“咸菜有,什么鲜鱼味的?没有。”

  我朝班长笑着,把班长也笑懵了,“啥乐什么呢?出去一趟回来不太正常了。”

  “对呀,班长,我也感觉他不太正常。”佳慧闻声回过头来也瞅着我说。

  我索性朝佳慧傻笑着,摆出更傻的样子,惹得佳慧和班长都哈哈大笑起来。

  “不准再傻了!”佳慧看到不少同学都来看向我,赶紧小声叮嘱我。

  “遵命!”我也小声应着,认真地开始品尝排骨味的馒头和炖鲜鱼味的咸菜。

  吃完饭,去教室前面查了一下挂着的月份牌,还有三天,到元旦。

  一九八八年已经迈着坚实的步伐走向了我,我已经听见了新年的脚步。

  尽管对即将到来的新年一无所知,但我已然满怀激情准备去迎接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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