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不了那双眼睛(原创)

“你喝不喝?喝了就可以照了,不喝你就好好在这里耗着。”一个带着嘶吼的女性声音传入我耳朵里。我连忙把眼睛从手机上移开,转头看向我对面椅子上座着的人群。

只见B超室门口的椅子上,一个穿着时尚的妈妈正举着一瓶矿泉水,瓶口正对着女孩的下巴嘶吼。

此时,一个长着一张圆脸,一对大大的眼睛,脸色苍白,扎着一个马尾的女孩映入我眼里。面对妈妈的嘶吼,女孩有泪珠在眼里打转,那包含无数委屈、悲伤、恐惧和幽怨的泪珠慢慢从两只眼睛的眼角流出。

我连忙走过去,蹲下身轻声对她说,“别害怕,如果你能喝就喝一点,因为尿液不足,你做妇科B超医生看不清,效果不好。”女孩还是没喝,我看着她那虚弱的样子,心疼不已,不忍心看她的妈妈再逼她。就对她的妈妈说,“她不喝就算了,先进去做,如果医生说不行,再出来喝。”正在这时,就听见医生喊女孩的名字,她妈妈就用一只手拉着她(她妈在她左手边),她妈妈左手边的一个阿姨跑过来(女孩妈妈的姨妈),扶着女孩的右边身体(我以为女孩应该一下就起身站起来了),可女孩在她妈妈和姨奶奶的搀扶下很艰难的才站起来,我也连忙伸出手扶着她的背,女孩艰难的迈步走向B超室,这时我才看到女孩右边的腿是瘸的,椅子到B超室门口就两步,可她硬是走了好几步,说是走,其实是被她妈妈和她姨奶奶架着进去。

女孩的妈妈和她姨奶奶就留在B超室,这时原来做在女孩的姨奶奶旁边的一个年轻女孩和我讲起来,她告诉我,女孩今年刚满11岁,家在农村,女孩的父母都在外面打工。我说不像呀,我看着女孩穿着一条天蓝色的公主裙,头发高高扎着,有点自然卷,穿着一双拖鞋(方便做各种检查),活脱脱就是一位美丽的小公主。她妈妈也穿着同色的连衣裙,带着金耳环和铂金项链。看着她不像干苦力的,我一直以为她们来自大城市。我刚到她们对面时,看到女孩的妈妈和她对面的一位美女互加微信后有说有笑地聊天。

大约过了五、六分钟,女孩的姨奶奶从B超室出来,让正和我交谈的年轻女孩进去看一看。又过了大约三分钟,年轻的女孩也从B超室出来,对着她妈妈(小女孩的姨奶奶)说什么骨都断了(医生的专业术语),她从小女孩一开始在当地医院检查出卵巢有问题就怀疑,不是卵巢有问题,而是右边臀部骨头的问题。她觉得妇科上的问题只有结过婚和生过孩子的女人才会有,而小女孩这么小,不会是卵巢和子宫的问题。后来她还告诉我,她也是当地县医院的B超医生。

我们正说着,就听到小女孩的妈妈在里面喊女孩的姨奶奶进去帮忙扶小女孩出来,我看了一下时间,小女孩大约进去了近二十分钟

小女孩出来后,看见她虚弱地坐在椅子上,头靠在椅背上,眼睛紧紧地闭着。纤细双手无力地下垂在身体两侧。我想她一定非常的难受,疼痛、恐惧、遗憾……

我在B超室门口等着交检查单,大约又过去了七、八分钟,医生把小女孩的检查单拿出来,交给她的妈妈,并让她赶快去挂加急的核磁和CT,做进一步的检查。然后小女孩就被她的妈妈和姨奶奶扶着离开了。

这时大约是上午十一点二十,我约的检查时间是十一点至十一点四十,我在B超室门口等着,总是没听见里面的医生喊我的名字(我是最后一个),我以为医生可能准备吃过饭交完班,让下一班医生给我检查(以前出现过这种情况)。

大约二十分钟后终于听到医生喊我的名字,让我进去做检查。我做检查时,听到给我做B超的医生和她的两个助手说“我自己加的号,让我自己添堵。一看她的肤色那么苍白,就觉得不正常。小女孩长得那么可爱,可却患病了。还发现得这么晚,癌细胞都从骨头转移到卵巢了,真不知道她妈妈是干什么去了?早点带她来看的话,就不会是今天的结果。”她的助手也说“是啊,孩子那么小,父母怎么那么粗心,如果不是她脚瘸,她妈妈可能还不会带她上医院看,如果发现得早一些,一定还有救。”从她们的谈话中,我知道小女孩患了骨癌,由于父母不重视,癌细胞已经从臀部骨头转移到卵巢,而且属于晚期。此时小女孩那一对带着幽怨的大眼睛又浮现在我脑海里,让我的心久久不能平静。

我知道对于一个11岁(应该是五年级的学生)的孩子,她已经知道自己患了癌症,意味着自己才来到这个多彩的世界,又将带着无限的遗憾离开。

我联想到这几天碰到的好几个患重症的孩子,他们年龄都不超过十六岁。

虽然我知道每个人最终的归宿都是从世界上消失,可命运对她们太残忍。她们是那么年轻,她们像一群可爱的小天使。她们还有许多有趣的事等着她们去做;她们还有许多五彩斑斓的梦想要去实现;她们还没看够这个五彩缤纷的世界,可这一切都在她们患重症时戛然而止,她们的生命之钟将早早停留在不该停留的时刻。

三天过去了,患骨癌那个小天使那双漂亮的大眼睛却始终让我无法忘记。我无法想象,她们走后,她们的父母将带着怎样的悲痛留在这个世界上。

如果真有上帝,我期盼它能拯救这些可爱的小天使,让她们的生命长一些,再长一些。让她们能去做几件她们认为有意义的事情;让她们能去实现几个曾经的愿望;让她们的父母能再多陪她们一段时间;让她们再多看几眼这个充满无限遐想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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