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荒地老
01
雨，断断续续地下了一天，落在窗户玻璃上的雨水，晕着外面昏黄的路灯，模糊不清，像是一片还未晕染开来的染料，让人感到些许的不适。
正在整理材料的司南抬头看了一下墙上的钟，已经七点过半，下班高峰期已过，简单收拾了一下准备下班。司南住在C城的老城区，因为道路规划的不合理，每到下班高峰期就会特别的堵，本来三线城市硬是堵出了一线城市的感觉，所以他每天都会逗留到七点半才下班回家。
司南把椅子推进办公桌下面，伸手拿起桌子上印着他和妻子江春合照的杯子，这个杯子是当下比较流行的，加入热水后印在上面的图案会渐渐变得清晰，随着温度的降低图案又会渐渐变模糊。司南把水一饮而尽后，又把杯子放回原来的位置，办公室内的灯突然闪了两下，在暗下的一瞬间，窗外昏黄的灯光肆无忌惮的侵袭进来，灯一亮，又躲了回去，继续在窗外淋着雨。
司南伸手把灯关了，瞬间办公室暗了下来，窗外昏黄的灯光再一次侵袭进来，印着水杯上一滴暗红的水滴，从杯口一点点滑落到杯底。司南掏出手机，打开微信，给老婆发了一段语音：“老婆，我下班啦！有什么东西要我买的嘛？”
车库的灯光昏暗的有点压抑，近期持续的下雨，车库里阴潮得很。司南按下车钥匙，滴滴…滴…车灯亮了，射出的灯光，地上升腾的雾气在灯光下飘忽不定。
“噔噔…噔…”微信提示音。司南掏出手机，点开江春发来的语音，“不用买了，我刚从超市出来，该买的我都买了。外面下大雨呢！开车注意安全哈！我做好菜等你，亲爱的！”司南把手机放在副驾驶座位上，露出温柔的笑容，发动了车子。
雨越下越大，司南把车子雨刮器调到最快，刚落下的雨滴就被扫了出去，司南深深吸了一口气，平复着阴雨天造成的烦躁的心情。
嗞嗞…嗞嗞…收音机断断续续的响…最新路况播报：南山路至青海西路段发生重大交通事故，注意避开拥堵路段…
雨滴不停地打在挡风玻璃上，路边一闪一闪的路灯，昏黄的灯光穿过玻璃，在雨水的折射下发出微弱的暗红色。司南开始变得焦躁起来，“该死的，这么大的雨就不能开慢一点！晦气…又得多绕好几公里的路程。”
司南在红绿灯路口右转，改变了原来的路线。宁愿多绕几公里，也不愿意被堵在南山路段，更不愿意经过那该死的车祸现场。
想到车祸，司南脑子里闪现着一年前那场有惊无险的车祸……
一年前，也是在这样的雨季，但是那一天是难得的好天气。司南和江春约好了回家见家长，那是他们恋爱以来江春第一次提出要带司南回家见她的爸妈，那天司南很兴奋，早早地起来收拾打扮了一番，把自己唯一一套西装找了出来，穿的很正式。“我说，你也太小题大做了吧！见家长又不是定情，没必要搞这么正式。”江春诙谐地说道。
司南在头上喷了几下定型喷雾后，回答道：“那不行，第一面很重要。我要让你爸妈第一眼就相中我。”说完还冲江春抛了一个眉眼。
一路上，司南兴奋地说个不停，是不是的转过脸，冲着副驾驶的江春傻笑，江春被他的那估傻劲逗乐了，本来平静的心情也跟着兴奋起来，时不时的伸手揪司南的耳朵。
车子上了高速，天气异常的好，阳光穿过玻璃照进车子内，车内的温度慢慢的升高，加上昨晚兴奋的没睡好觉，司南脑袋变得昏昏沉沉的，反应变得迟钝起来，转脸说话的时间无意中变长了，他们两并没有意识到这个问题。
砰…砰…车子停了下来，等他们回过神来，发现车子停在半空中。惊魂未定的江春，斜着身子坐在副驾驶上，说：“什么情况？”司南已经被吓的完全清醒了过来，呆呆地看着前方，又转脸左右看了看，呆呆地说：“追尾了。”
司南尝试着打开车门，左侧的车门抵着绿化带的护栏根本打不开，江春伸手尝试打开右侧车门，因为变形严重，也很难打开，情急之下司南打开了天窗爬了出去，江春跟在后面。这才发现，自己的车子正骑在另一辆车子的上面，右侧前轱辘蹩进了对方车窗户里。
司南目光无神看着江春，从头部看到胳膊，又看到腿，确定没有皮外伤，说：“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江春摇头，摸了摸右侧的肩膀。
后面交警过来处理，把司南教训了一通，还处于惊吓中的司南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交警绕车子转了一圈，看到挡风玻璃上的裂痕，又转脸看了一眼江春，说：“你真是命大，冲击力再大一点，你就飞出来，知不知道。”江春看了一眼司南，默默地低下了头，沉默不语……
砰一声，司南下意识的踩下了杀车，车子停了下来。回过神来的司南，打开车门，冒着雨走到车子前面，发现一只鸟落在车子前方不远处，嘴巴里流出的鲜血，染红了周围的雨水。回到车上，司南看着挡风玻璃上被雨刮器打散的鲜血，顺着玻璃染红了一大片。司南调整雨刮器的开关，喷了玻璃水，加快了雨刮器的速度，很快血红色的雨水便消失不见了。司南在心里狠狠地抱怨一通，“今天可真够倒霉的…”司南脑海里又闪现了一下去年车祸的场景，踩下油门，加速离开了。
02
司南停好了车子，关上车门，冲着车窗玻璃咧嘴一笑，心里的烦躁瞬间烟消云散了。
电梯里，到处都是积水，动物身上散发出来的腥味还没有散尽，司南屏住呼吸，走出电梯的那一刻，感觉重获新生一样，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司南来到家门口，正准备抬手敲门的时候，发下门口的地板上一大片的积水，积水里沾了泥巴，有点混浊。咚咚……咚咚……敲了两下，静静的等了一会，屋里没有反应，司南掏出钥匙，打开了防盗门。“老婆，我回来了。”没有回应…“老婆，我回来啦！”司南，换上了拖着，掏出钱包和钥匙一起放在鞋柜上。一边往屋里走，一边脱掉上衣，放到了小沙发上。
“老公回来啦！”江春从浴室探出头来，手里拿着毛巾擦着湿漉漉的头发，看着司南傻傻的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