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完嘉定博物馆的历史陈列和文物馆藏,我匆匆来到地下一楼,此处到嘉定主要目的,就是看“海上锦绣”露香园顾绣艺术展。好可惜呀,这么传统的艺术文化展,只有形单影只的我。
先来说说顾绣历史:
松江府进士顾名世,他退休归隐,在今上海市黄浦区露香园路凿池开园,名“露香园”。顾氏女眷都会女红,时人称其家刺绣为“露香园顾绣”,或简称“顾绣”、“露香园绣”。露香园顾绣名满天下,时人皆以收藏一幅顾绣为荣。明末清初的战乱导致了顾绣的第一次衰落。
清初,顾氏后人家道中落,曾孙女顾兰玉忍死扶孤,设幔授徒,四乡八邻及长江中下游都来就学,江南民间掀起了又一波顾绣热潮。顾绣也进入清宫帝辇,成为了御玩珍物。清末民初,因战争和时局动荡,顾绣衰败及至湮没。
1927年,上海松筠女子学校添设刺绣专修科;1934年聘请沈寿的大弟子宋金苓任刺绣科教习。此时顾绣突破了传统写意,兼具写实。1937年,日军的狂轰滥炸使得上海成为一片焦土,松筠女子学校毁于战火。顾绣的再一次面临着香火熄灭的危险。
1972年,在周恩来总理的关心和指示下,政府从民间找到了宋金苓的学生戴明教组织复原顾绣,1998年解散,全上海掌握顾绣技术的绣娘就十数人。
2006年5月,顾绣被国务院列人第一批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
展览的第一部分:亦画亦绣
顾绣是以名画为蓝本的“画绣”,以技法精湛、形式典雅、艺术性极高而著称于世。
朱启的《顾绣考》有云“家姬刺绣,巧夺天工”,而让顾绣登峰造极的是顾名世的孙媳妇韩希孟,其丈夫为江南名儒顾寿潜,是松江画派灵魂人物董其昌的弟子。
韩希孟是大门望族的媳妇,攻女红,首先以扎实的画工为基础。她用线代笔,以摹真为能事。据说,韩氏摹临许多宋元名迹,把它们绣作方册,殚精运巧,穷数年之心力。董其昌对她赞叹不已,言“非人力所能成”、“亦画亦绣也”。
此展厅也聘请职业画家创作一批山水、荷花画作,再由露香园的绣娘以一比一摩绣复刻,让“亦画亦绣”的美学高度在新时代焕发新生命。
展厅悬挂的春夏秋冬的山水画,上为绣品,下为原作。可以清晰地进行绣画比较。山水画虽佳,但没有灵动感。绣品就不一样了,在灯光下熠熠发光,空灵飘浮,山水俱活了一般,特别是第四幅冬日的残雪,雪花在空中或飞翔,或盘旋,或坠落,在天地河山之间,清纯洁净,没有泥污。
另一面挂的荷花绣作,身姿在池水中轻摇曼舞、体态含笑迎风、个个似凌波仙子、或粉或白的的笑靥竞相开放,化作夏日里最美的那一抹姿色。
第二部分:女郎绣佛
唐代佛教盛行,虔诚的善男信女大量刺绣佛经、佛像,使得唐代刺绣逐渐迈入观赏性艺术的门槛,为宋代刺绣的鼎盛奠定了坚实的基础。而宋代绘画空前繁荣,为刺绣艺术又提供了良好的发展平台。宋徽宗年间设绣画专科,绣画分类为山水、楼阁,人物、花马等,将书画带入手工刺绣之中,形成独特的观赏性绣作。在宋代刺绣技法上发展起来的补笔渲染,对明代露香园顾绣产生了直接影响。
此处展厅展出的都是佛教绣像,绣功精美,还有绣品《兰亭集序》,敦煌壁画等等…
敦煌飞天是极具中国文化特色的艺术形象,画中仙女不长翅膀,不生羽毛,她们借助云彩又不依靠云彩。凭借着飘曳的衣裙,飞舞的彩带凌空翱翔。有的妙弹琵琶,有的轻奏笛子,在云雾缭绕中,她们衣带飘扬,俯瞰众生万象;在仙乐飘缈中,她们舞姿妖娆,笑对人生百态。
展览的第三部分:巧夺天工
介绍顾绣的三绝:
一绝:劈丝细过于发。劈丝,理论上可以劈蚕丝线数百次。“来源于画,更甚于画”的露香园顾绣,基本以八分之一的绣花线起用,在勾画、晕染、渐变的刺绣过程中层层叠加,最后多以一丝或者半丝进行施针。何谓一丝,大概不及一个男人头发的四分之一。
二绝:针如毫。对绣娘来说,一针易得,但称针难求。绣娘运针,眼观绣幅,左手搁绷架向下刺针,右手向上送针,是完全靠感觉的“盲针”。最适合露香园顾绣的钢针,非松江府本土钢针莫属。露香园顾绣的魅力,不在于针法多寡,而在运针技能的别出心裁。
三绝:配色有秘传。“绣花容易配色难”。露香园顾绣用色淡雅,与民间画工、宫廷画师的色彩感觉大相径庭。它依照董其昌“崇古人、师造化”的宗旨,用色尤尚古朴淡雅。顾绣针法需要与画理融合,然而民间能够深入了解画理的绣工并不多。所以露香园的顾绣,实质是“画家绣”。
此处展厅的画作多为花鸟鱼虫,山水风情。其中一幅绣作上的一对兔子,一兔身体趴着,向上仰视,另一兔似回眸照看同伴。兔子毛色雪白,但隐隐泛着灰色,在灯光下光泽透亮,每根毛都依稀可见。一对红宝石眼睛仿佛流转一般,你走到哪里,它们就看向哪里。毛发的质感和眼珠的流动颇显绣娘们非凡的功力。
展览第四部分:回归——以顾绣的名义
中华五千年文明光辉灿烂,流传至今的文物国宝不计其数。很多精美绝伦的国宝级文物由于特殊历史原因而流失海外,文物的流失应该是国人心中难以言楚之痛。此处顾绣展的最大亮点,就是以露香园顾绣的艺术手法和技术手段进行复刻绣制《女史箴图》。它是露香园顾绣“流失海外艺术品回归”的开篇之作。
《女史箴图》是当今最早的中国绢画,也是传世最早、最著名的人物画,为东晋画家顾恺之所作,被誉为中国美术史的“开卷之图”。
此画根据西晋诗人张华于公元292年作《女史箴》一文所绘。现存《女史箴图》据专家考证可能为唐摹本。《女史箴图》用于告诫皇帝后宫中的女性尊崇妇德,自诞生以来就被历代宫廷收藏,最早见于记录的是宋徽宗时期,传世几百年留下了大量藏家的印章,最后成为了乾隆皇帝的收藏。1900年八国联军侵入北京,《女史箴图》被英军从清宫劫去,原画现藏于伦敦的大英博物馆。
起初我去看展是没人搭理我的,整个大厅空空落落,管理人员建议对这幅巨作拍视频记念,我说为何?他估计是顾绣的负责人吧,他说展出后就要拍卖给外国人了!我又诧异问为何?他说得付绣娘工资啊!接着,我和他一起感慨,这么好的艺术品,结局是珍藏在异族人的展馆或者私人藏品之中,黯然不见天日啊!我不想说什么了,一下子觉得鼻子一酸,国人有太多的好东西需要我们去珍惜了,如果我们多花点时间去照拂老祖宗传承下来的文化,少些追星,刷抖音,看网红主播带货,是不是这个世间会清净美好些…
另一幅绣娘们的呕心沥血之作《汉宫春晓图》,我也拍视频了。此图是仇英重彩仕女画的杰出代表作。勾勒秀劲而设色妍雅,画家借皇家园林殿宇之盛,以极其华丽的笔墨表现出宫中嫔妃的日常生活,极勾描渲敷之能事。此图不仅是仇英平生得意之作,它在中国重彩仕女画中也独树一帜,独领风骚,还好,它现今存放于台北故宫博物院里,但我生气的是,不久将来,这幅二次创作的绣品也将卖给外国人。
因为手机电不够,我跑去服务台充电,又跑回地下室把绣展再看一遍,就因为以后再也不能见二次创作的堪称绝美《女史箴图》。这一遍不同,那个负责人迎来了五六个像是专家教授什么的,我悄悄跟在后面,听了一拨解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