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我培训过的“阿三哥”

“What?!!”让我们培训抢我们工作的印度外包公司,而且不培训完就拿不到遣散费!天理何在!听到这个“噩耗”后,整个财务部先是象炸了雷似的,而后大家像泄了气的皮球心里五味杂陈。这个感觉就好像九十年代初,驻军部队班长面对被送来军训的大学新生时差不多。年轻的班长们大多数是高考Loser(落榜者),让他们去训练一群前途无量,同龄的,高考“上位者”,那滋味是非常不好受的。

以前只听说过IT岗位外包,现在没想到轮到财务了。难以想象那么多支票怎么能传到到万里之外的印度去处理,然后又传回美国签字,这么多复杂业务都要来回传递,而且我们每个人的工作,需要印度公司2-3个人接手,多出这么多人工,怎么还能节约成本,那印度人民人工费得多低才行啊。我正在这里咸吃萝卜淡操心时,也被告知我这摊工作要跟三个印度小哥交接,我需要在未来的两个月时间通过Skype和电话远程培训,头一个月,我做,他们看,第二个月他们做,我监督检查。如果第二个月没有培训好,再多培训一个月。公司还特意为我配了一间办公室,以便不受外界干扰,这可是我从来没享受过的待遇,以前都是在小格子里工作,只有经理以上级别才有自己的单独办公室,而且其它大部分同事培训也就在自己的座位上。所以虽然其他同事对培训一事都有抵触情绪,为了钱,她们才忍了,而我因为有单间办公室,心情好了许多,甚至还看到除了钱之外的积极面。

一方面,我以前没有专职培训过别人,而这次同时培训三个人,而且是两个月,我也想看看自己在这方面的潜能。另一方面,既然我培训他们,那我就是主导这个培训的teamleader,我一直坚信自己有领导才能,因为想当年,我也领导过80多号人(我在高中时是班长,那时高中一个班有八十多个学生),正苦于没处发挥领导才干,现在正好在阿三哥身上练练手吧,反正也是个“死”,临“死”之前再发挥一下特长吧!

准备良久的培训终于正式开始了,一上线,Skype上三个印度小伙的头像的脸都是黑黑的,而且都留着一撇印度小胡子,我比较脸盲,傻傻的谁也分不清楚,而他们的名字,既不是耳熟能详的流浪者“拉之”,也不是我能想象的最搞笑的印度名字“阿卜杜拉哈比比”,而是九阴真经里那些一长串梵语,对我来说真的像天书。迫于无赖,我只好偷偷给他们起了个还珠格格式的外号,那个三十多岁的小胡子貌似他们的teamleader,就叫他“小桌子”吧,另外两个小胡子反正也分不清楚谁是谁,就叫“小凳子”和“小椅子”吧。

实战开始了,凭借着中国英语对阵印度口音的自信,我也不管发音准不准了,一天对着电脑屏幕喊上6-8个小时,几天PK下来,我才感受到印度英语的威力,虽然大部分我都听不懂,但赶脚他们的词汇量比我大得多,什么都会说,而我经常词穷到只能在屏幕里比划比划。遥想当年,我在中国时英语连口都张不了,而他们简直算得上出口成章了。因为时差关系,印度小伙子们只能上夜班(可能正因为需要夜班,加上大家都知道的原因,整个外包团队里没有一个女的),以此对接加拿大的白天。这个工作性质有点像以前国内炒期货的,盯海外盘,都得半夜上班。

不知道是我幸运呢,还是我幸运。跟别的同事对应的印度小伙有的三天两头的请假,有的因为听不懂,中途换人,只得重新培训。而我的“小桌子”团队一直每天兢兢业业,团结一致,从不迟到早退,每天提前半小时等我上线,做好一切准备,培训的时候,学习也是相当认真,两个人不断提问,一个人专门记笔记,培训结束后,三个人又反复观摩我的中国式英语培训录像,复习一遍又一遍直到搞懂为止。对于这么上进的好青年,我这个“资深”领导从来都是除了鼓励,还是鼓励,每天我说得最多的就是“你们真棒”。当其他同事在一起发牢骚说哪个印度小伙有多么多么不行,英语有多么多么难懂,讲了多少多少遍还是不会时,我基本不发表意见,只在一旁笑笑。因为那时我已经找到新工作,所以我得按离职合同里要求的最短的时间来做培训规划,我每天都绞尽脑汁地给“小桌子”团队布置作业,以帮助他们尽早消化培训。所以尽管我每天比别人早半小时结束培训,最后我们还是第一个完成培训任务,“小桌子”他们将成为印度外包公司里第一个开始独立工作的团队。

终于到了曲终人散的那一天,在最后的培训结束后,小桌子们带着对未来独立工作的忐忑,而我怀着对将来新工作些许兴奋和不安,彼此非常真诚的相互祝福和致谢,我也对他们进行了最后一次打气“你们是最棒的,祝你们好运!”道别后,我挂了电话,退出了SKYPE,关了电脑。办公室顿时陷入了与平时不一样的安静中,静得都能听见自己的心跳,这仿佛是出征前的小憩,明天我们每个人都将踏入新的征程,祝我和小桌子们都各自珍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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