志愿者第四天——我放弃了

为了平静沸腾的思绪，停笔一天，我才开始写这篇文章。前一天的誓言依然在耳，前一天的决心依然坚定，寒冷和艰苦没有打败我，但我却败在了“所谓邻居”的谩骂中。

是的，作为志愿者，我失败了，我放弃了初心，收起了我的善良，退缩到角落，独自品味这份人间冷暖。

2020年2月19日，庚子年正月二十六，天气晴冷。是我做志愿者的第四天，也是最后一天。

久久不想提笔，不想回到那个让我心痛的时刻。隔了一天，那个怒目圆睁的黑脸还在我的眼前晃动，那声声洪亮的谩骂总是敲响在耳畔，我的眼泪总是不由自主滴落在心头，用苦涩来提醒自己：人心叵测，人间沧桑。

保安队长一早就来通知我，要认真查看工作证明，要求证明上必须写清楚上班的具体时间，从几点到几点。社区书记也一大早就通知我，登记和扫码都需要进行。在我登记的窗口旁边的墙壁上有一个《疫情期间小区出入登记》的二维码，我试着扫码看了一下需要填写的信息，大部分内容和我登记的信息是重复的，想不清楚为什么要重复做一件事。我多些工作量，多费些口舌倒也没关系，就是有的居民不理解，或急于出门，没有耐心被人问来问去。

一直以来，我对自己的执勤要求就是耐心、认真、礼貌。讲解政府要求时耐心，登记信息时要快速，尽量节省别人的通行时间。暖言软语，礼貌客气一直就是我的说话风格，忙时语速会稍快一些，平时一直都是低声细语，疫情期间外出的工作人员我会充满敬意地道一声：“辛苦了”，也会提醒要外出买菜的老人们，菜店消毒、预包装需要时间，开业的时间大概在十一点左右。连着四天，已经有了一些熟悉的面孔，大家会礼貌地打招呼，彼此把敬意留给对方。

还有半个小时，我的执勤任务就要结束了，小区出行人员陆续多了起来，已经有几位邻居在排队了，我低头忙碌着，登记出行信息，也没留意那位男士的不耐烦，碳素笔飞快地在登记本上逐条记录着，当我问到“出门事由”那一项时，对方可能没理解什么意思，或者没听清，我抬起头，重复了一遍，又赶紧补了一句：“就是出门干啥？”，这一问，一下子触了火药桶，瞬间火光四射，一连串的火药味十足的话冲我劈头盖脸而来，没有什么思想准备的我，彻底傻了，由着他那强壮的身材堵在窗口，发泄着心里的不满，我不懂我错在哪里，也不懂他为何爆发，耳边充斥着他的狂吼，“你管我干啥去？”，“我玩去，你管得着吗？”，“我愿意干啥就干啥”，“愿意上哪玩就上哪玩”。被吓傻的我毫无抵抗力，弱弱地说：“我就是一个义务为大家服务的志愿者，你为什么对我这个态度？”，眼泪就在眼眶打转，对方更加变本加厉，嗓门越来越大，“谁让你来的？没人让你服务，你滚”，我的心透着彻骨的寒，颤抖着声音说：“您玩去，没人要管，我就登记一下就行”，强忍着镇定，在登记本“出门事由”那一栏填上“玩去”，正要给他在出门证上填写出行时间的时候，要求他扫码登记，他根本不听我的，直接出了门。没有这个出门证，他是回不来小区的，我赶紧喊他回来，或许他以为我要刁难他，回来又是口出狂言，“你有能耐你拘留我，不就十四天吗？”，对我又是一顿谩骂。也许旁边的居民和物业人员也看傻了，没一人出来劝阻，没一人安慰我，我只觉得心口一阵疼痛，憋得喘不上气。这时一个穿着白色貂皮上衣的女士，从人群中出来，挡在了我和那个黑影之间，她是在安慰那位男士，而不是我。拉着男人的胳膊，劝他少说两句，两个人一起走出了小区。我呆立在那里很久才意识到他俩是一家人，不符合一家两天出一人的出行规定，他们这是在闯岗。

旁边的物业人员，门外的保安，还有排在后面等待出行的邻居们，没有一个安慰的声音，世界仿佛静止了一样，我被从心底发出的寒凉冰冻在那扇窗里，一颗本就善良柔软的心被冻得硬邦邦的。一个年长女人的声音把我从心的荒芜中唤醒，我得到的不是一句暖言，而是催促我快点的声音，“这么多人排队呢，快点行不？”，我的泪再也控制不住了，我低下头继续忙碌，把泪水滴在眼镜上，滴在冰冻的心里，用眼泪温暖冰封的心。

都说眼泪是懦弱的，我不想被别人看出我的懦弱。我可以低头掩饰泪水，但我不想向自己的誓言低头。我默默地忍住泪，强行镇定自己的声音，装作不在乎，继续为后面的居民登记信息。所有人都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那好吧，我也装作什么都没发生。不知什么时候，社区书记在门口对我微笑，我也笑着问她一会儿在不在办公室，我说我下了岗要去找她。

物业客服部的两位帅小伙来接班了，跟我道着“辛苦”，让我回去。没有了以往交接的喜悦和轻松，我也没有像往常那样欢快地跑回家，我低着头径直走向社区的办公室。

一段几分钟的园林小路，我走得很慢，无心美丽的风景，无心艳丽的蓝天，没有了以往举着手机拍照的心情。风和日丽的二月天，难以温暖我的心寒。微微的小风竟刺痛了我的眼，泪水冰痛了我的面颊。心里万马奔腾，翻江倒海，思绪很乱，一边是委屈无助的哭声，一边是不要放弃的铮铮誓言，我不知道该怎么选择，我希望这条路再长一点，我希望我可以走得再慢一点，我希望我会自愈，忘了这一切。

我没有改变方向，我还是坐到了社区的办公室，对书记说出了最想说的话。我选择放弃，这是我遵从自己内心的决定，我知道，我需要时间修复自己，那些被彻底颠覆的认知需要重新梳理。

如果不是我本性柔软，换做刚直之人，一场争吵和打斗或许在所难免。是流血、牺牲？还是无休止的邻里报复？我不知道。但我知道，无论发生什么，现场所有的人仅仅只是个看客，我就是杂耍者手中的牵线小猴，表演什么剧目由不得自己。

人与人之间，如果不能以阳光互相温暖，最起码我们可以选择做别人头顶的晴天。理解和尊重他人，不好吗？就算不能给别人一片蓝天，不要做那片乌云也是一种良知啊。

遭遇人心寒凉，让我怎不心生恐惧？对不起，那颗曾经温暖的初心，我被迫放弃了你，请原谅我的懦弱。

心，陷入了深深的黑暗。电脑待机画面闪出一句话，把我的思绪带入了更深的思考：和这个世界交手的许多年，你是否光彩依旧，兴致盎然？

（可乐写于2020.2.20）

健身还在继续，春天来了，小蛮腰、马甲线在哪里？运动第十五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