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弄”字中读东坡——起舞弄清影,情绪藏在“弄”字里》

       记得第一次深入了解苏东坡,是在三年多前的中秋节。

       一曲悠扬华丽的《水调歌头》,开启了我对苏东坡的第一扇窗。一点一滴,我从老师口中,从同学话间,从诗词集里,敲开了这座中国文学史上一座旷世奇伟宫殿的一砖一瓦。

       随着深入的了解,我对东坡的喜爱确是日甚一日。这块砖是“休对故园思古国,且将新火换新茶。诗酒趁年华”的洒脱;这片瓦是铜琵琶、铁绰板下放声一吼的“大江东去”;这道檐是“长恨此身非我有”的沉郁与旷达;这条缝是“一点浩然气,千里快哉风”的爽朗与豪放……

       可我不得不承认,这喜欢,一直是在“深巷明朝卖杏花”的陆游之下的。陆游不算俗人,更非不沾烟火气的仙人,他热爱国家热爱生活,养只小喵,颂着自己的重重忧国之心,而在“仙”“俗”之间,又透出一丝丝清新又宁远悠长的韵味来。相比之下,似乎永远那么积极的东坡,雨中仍吟着《定风波》的苏轼,离我太远太远了。

       直到初三的课文里,我开始认真去读,而不是纯粹去唱《明月几时有》。

       让我心头一颤的,便是那句“起舞弄清影”。

        这该是怎样的孤单呀。又该是多么的落寞。他一个人,独饮,独吟,独娱,独望,然后在独醉后,牵起自己的衣角,独舞。他孤孤单单的看着、玩弄着地上,自己孤孤单单的清影。

       你瞧,这多可爱多率真!——可,又是多寂寞?难过,全都藏在“弄”字里。

       于是,从心底里,那一刻的我很“心疼”,很“心疼”东坡,那个千年前,像个孩子般,默默舞着,在孤独中“弄清影”的伟大词人。

       不是碳酸醋酸,而是强硫酸一般,猛注入心间的一剂强硫酸。

        那一瞬间,我觉得,似乎懂了苏轼,懂了黄州之他为何,懂了他的“乐事回头一笑空”,懂了他的“寂寞沙洲冷”,懂了他的“世事一场大梦,人生几度新凉”。我才发现,雄豪、潇洒不是他的全部。东坡啊,他也有弱极了的时候。

        这是真实的苏东坡,他不会去用潇洒掩饰自己的困窘。

         词的最后,他说,“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以前的我在座位上抄着老师的笔记,“体现了词人的豪迈胸襟与旷达情怀……”,心里却反复怀疑着——真的吗?这难道不是为了让弟弟放心,给世人慰藉而掩饰脆弱、孤独,故作坚强的托词?我抓紧“弄”字,咬定这是他真实内心的不小心泄露。这般孤独的小孩,怎么可能说放开就放开?

         可时过境迁,如今已高一的我读者余秋雨先生的《黄州突围》,我慢慢明白了。

         说服我的,仍旧,居然还是这个“弄”字。东坡真的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那样污浊的社会中,人性的恶意前,他路过生死,他看过起落。他是真的放开了,真的看淡了,否则,哪还会来“起舞弄清影”呢?

        是的,难过都藏在“弄”字里。但换一面看,释然,也都藏在这“弄”字里。而“难过”与“释然”的糅合,“孤寂”与“超脱”的并存,“落寞”与“豪放”的共舞,这些看似矛盾的东西,也共同造就了这样一位“性情中人”——苏东坡。举手投足间,有烟火气,有人情味儿,有我们每个人的影子。

        人,不正是也矛盾地存在着的吗?

        稼轩的“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极妙;李清照的“只恐双溪舴艋舟,载不动、许多愁”亦为千古佳句;安国一叹“不肯画堂朱户,春风自在杨花”;姜夔“二十四桥仍在,波心荡、冷月无声”更是世无双……经典有太多太多,数不清的那种。可也许是其中蕴含了我更多的思考,更多争论更多时光吧,我心悦之,却最甚不过再普通、再寻常不过的我的东坡“殿”上一“门”罢也。

         “门”名一字——“起舞弄清影”,“弄”字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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