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落的村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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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当看到左手食指上那条深深的疤痕时，我就会想起多年前那个炎热的下午。

地面热气腾腾，空气像一团火，烧得食道火辣辣的，蝉的狂叫声此起彼伏。低矮的小房子挡住了火球一样的大太阳，空荡荡的院子里，我一个人坐在小板凳上。右手掌紧紧地握住左手食指，鲜血止不住的往外冒，地上横着一把老式菜刀，还有一堆乱七八糟的芦苇杆。

那堆芦苇杆是我从门前的小河边砍来的。

那是上小学时的暑假，门前的小河，清澈见底，成群结队的白条在平静的水面上游来游去。岸边长满了芦苇，亭亭玉立，高高的杆子，青青的绿叶，随风摇曳，有几只小鸟，飞过来，飞过去。不远处，几只鸭子在捉鱼，不时如离弦的箭一样飞驰而去，旁边还有几只漂亮的大白鹅，悠闲自在地用红掌拨着清波。

曾在这条河里钓鱼，个把小时，能钓到二三十条鲫鱼。那时候的我，常常以钓鱼高手自诩。可惜的是，离开家乡以后，我再钓鱼，常常落空。后来，逐渐明白，这条河，水清鱼多，憨厚老实，容易上钩。

我曾在这条河里放过虾笼，晚上摸着黑，抓着岸边的芦苇，偷偷摸摸地把虾笼放下水，早上早早起床，把虾笼捞上来，总是惊喜连连。后来，惊喜变成了惊奇，虾笼里空空如也，于是，我起得更早，直到连虾笼也无影无踪。

河边的芦苇也曾给我带来无穷无尽的欢乐，只至那个夏日午后的到来。茁壮的芦苇杆，经过能工巧匠的精心制作，做成像笛子一样的乐器，演奏出华美的乐章。

为了早日实现伟大的音乐梦想，我砍了几棵最好的芦苇杆，兴致勃勃地扛回家，迫不及待地付诸实践。一根、两根、三根，我左手摁住芦苇杆，右手高高扬起，手起刀落，正中食指，指甲崩裂，皮开肉绽，露出森森白骨。我扔下菜刀，右手掌紧紧地握住左手食指，鲜血止不住地往外冒。那一次，我没掉一滴眼泪，右手砍了左手，只能咬碎了牙齿混着血往肚里吞。

时至今日，左手食指依然留有一道深深的疤痕，每次留意，都会想起家乡，想起童年往事，想起门前那条清澈的小河。可惜，往事如烟，童年如梦，那条河，已经不再清澈，那里的空气已经不再清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