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梦》:不懂妙玉的“才”,何以懂她的“洁”?

《恺叔说红楼梦》第117期

《红楼梦》的作者曹雪芹,对妙玉的评价之一是:“ 才华阜比仙”。

脂砚斋对这句话的批语是:“妙卿实当得起”,他为什么会这样说呢?

在《红楼梦》第18回,林之孝的媳妇跟王夫人报告说,妙玉这个人极通文墨,经文也不用学了。

能够极通文墨、经文不用再学,这已经足以说明了妙玉十分有才华。

那她的才华是怎样体现出来的呢?

在《红楼梦》第76回写道,黛玉和湘云在凹晶馆联诗诵月。

黛玉作了一句:“冷月葬花魂”。

对此,湘云不禁拍手赞道:“果然好极!非此不能对。好个‘葬花魂’!”

这时,突然从栏外山石后转出一个人来,笑道:“好诗,好诗,果然太悲凉了。不必再往下联,若底下只这样去,反不显这两句了,倒觉得堆砌牵强。”

原来这个人是妙玉。

她笑着说:“我听见你们大家赏月,又吹的好笛,我也出来玩赏这清池皓月。顺脚走到这里,忽听见你两个联诗,更觉清雅异常,故此听住了。只是方才我听见这一首中,有几句虽好,只是过于颓败凄楚。此亦关人之气数而有,所以我出来止住”。


随后妙玉更是力邀黛玉和湘云到栊翠庵喝茶。

喝茶的时候,妙玉取了笔砚纸墨出来,让黛玉和湘云把刚才联的诗念出来,她好照着写出来。

黛玉见她今日十分高兴,便笑着说:“从来没见你这样高兴。我也不敢唐突请教,这还可以见教否?若不堪时,便就烧了;若或可政,即请改正改正。”

妙玉笑道:“也不敢妄加评赞。只是这才有了二十二韵。我竟要续貂,又恐有玷。”

黛玉和湘云联的这二十二韵是:

“三五中秋夕,清游拟上元。

撒天箕斗灿,匝地管弦繁。

几处狂飞盏,谁家不启轩。

轻寒风剪剪,良夜景暄暄。

争饼嘲黄发,分瓜笑绿媛。

香新荣玉桂,色健茂金萱。

蜡烛辉琼宴,觥筹乱绮园。

分曹尊一令,射覆听三宣。

骰彩红成点,传花鼓滥喧。

晴光摇院宇,素彩接乾坤。

赏罚无宾主,吟诗序仲昆。

构思时倚槛,拟景或依门。

酒尽情犹在,更残乐已谖。

渐闻语笑寂,空剩雪霜痕。

阶露团朝菌,庭烟敛夕棔。

秋湍泻石髓,风叶聚云根。

宝婺情孤洁,银蟾气吐吞。

药经灵兔捣,人向广寒奔。

犯斗邀牛女,乘槎待帝孙。

虚盈轮莫定,晦朔魄空存。

壶漏声将涸,窗灯焰已昏。

寒塘渡鹤影,冷月葬花魂。”

黛玉忙说:“果然如此,我们的虽不好,亦可以带好了。”

妙玉道:“如今收结,到底还该归到本来面目上去。若只管丢了真情真事且去搜奇捡怪,一则失了咱们的闺阁面目,二则也与题目无涉了。”


对此,黛玉和湘云都深表赞同。

妙玉于是提笔一挥而就,续写道:

“香篆销金鼎,脂冰腻玉盆。

箫增嫠妇泣,衾倩侍儿温。

空帐悬文凤,闲屏掩彩鸳。

露浓苔更滑,霜重竹难扪。

犹步萦纡沼,还登寂历原。

石奇神鬼搏,木怪虎狼蹲。

赑屃朝光透,罘罳晓露屯。

振林千树鸟,啼谷一声猿。

歧熟焉忘径,泉知不问源。

钟鸣栊翠寺,鸡唱稻香村。

有兴悲何继,无愁意岂烦。

芳情只自遣,雅趣向谁言。

彻旦休云倦,烹茶更细论。”

一比较,你就会发现黛玉和湘云联的二十二韵,只有黛玉说的“冷月葬花魂”较为出彩,但是太过悲凉。

而妙玉续写的二十三韵,“振林千树鸟,啼谷一声猿”、“歧熟焉忘径,泉知不问源”和“芳情只自遣,雅趣向谁言”等句,意境全出,秒杀黛玉和湘云联的那些诗句。

黛玉和湘云都对妙玉做的诗赞赏不已,说:“可见我们天天是舍近而求远。现有这样诗仙在此,却天天去纸上谈兵。”

能让才华出众的黛玉自愧不如、能称其为“诗仙”,除了妙玉,也是没谁了。

都说诗如其人,妙玉写的“芳情只自遣,雅趣向谁言”,正是她自己的写照。


曹雪芹说妙玉:“天生成孤癖人皆罕。你道是啖肉食腥膻,视绮罗俗厌,却不知太高人愈妒,过洁世同嫌”。

在我看来,妙玉的孤僻,其实只是更喜欢独处。在世俗看来,喜欢独处的人,都是不合群的。但是,一个人喜欢独处难道有错吗?为什么一定要合群呢?每个人都有自己不同的追求,何必要苦苦去迎合别人、而失去自我呢?一个人,如果是为了所谓的合群之名,而跟那么多俗人混在一起,这得多俗啊。

妙玉不好肉食(在当时,只有富贵人家能天天吃得起肉食),不喜欢绮罗绸缎这些俗人喜欢穿来显摆的东西。

妙玉是“高处不胜寒”的,被黛玉和湘云誉为“诗仙”的她,在那个女子无才便是德的时代,几乎没人能望其项背。由于妙玉的才华实在是太高人几等,这反而导致她遭到了很多人的妒忌。

像妙玉这么优秀的人,是有精神洁癖的。她的精神世界越洁净,越不愿与世俗同流合污,但正因为这样,她才越会拥有跟常人不一样的自己,活出真我的风采。

妙玉过于有精神洁癖,这会让世俗的人嫌弃和容不下她。

但是对妙玉来说,她不在乎,因为自己从来不是为了这些世俗的眼光而活着。

综上所述,我们可以看出妙玉的才华远在黛玉和湘云之上,难怪她会被这二人誉为“诗仙”,难怪曹雪芹和脂砚斋都认为她“ 才华阜比仙”。

《红楼梦》的作者曹雪芹,对妙玉是非常欣赏的。在他看来,像妙玉这样有才华的人,就不该和世俗之人走一样的路。就算没人能明白自己,就算被世人嫌弃又怎样?

如果妙玉天天都要想着去讨好世人,她就会变成一个乞讨者,那她得多累、多俗啊。这样她就会失去了自己最重要的“洁”了。

幸好,妙玉没有迷失在世人的眼光中,她彻底地活出了自我。

在我看来,越有精神洁癖的人,才会越懂妙玉!

对于妙玉和《红楼梦》,你的看法是怎样的呢?欢迎在下面留言和我互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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