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块欲取人性命的水泥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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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利奇马”超强台风在太平洋海面集结生成,携带万吨海水直扑浙江温岭,大军随后越过江苏杀向山东。一路攻城掠地,所向披靡,水淹三省。

浔城高温酷暑,橙色预警,亟待台风卷雨带风来救。见“沙琪玛”(我改其名)如此丧心病狂,涂炭生灵,庆幸还是不来的好。

“沙琪玛”没来浔城,余威来扫荡,起风了。窗外一声“哐当”惊得我起身奔向窗台张望。一块水泥石,落在我与隔壁家的雨棚上,是建筑外墙浮雕装饰物,年数久了,被风刮下一截。

雨棚离地面二十多米,向下倾斜似滑板,风还在有一阵没一阵地刮。水泥石被金属雨棚挽留,雨棚一处已经塌陷,水泥石与雨棚的拥抱在与风较劲。谁也说不准下一秒钟将要发生的事,表面风平浪静,也许是暗流涌动。

早上十点,二十米下面是人来人往的街道,水泥石以重力加速度落下,砸到谁将必死无疑。

2015年1月12日,东莞一名34岁女性,被10岁男童从八楼扔下砖头砸中身亡;

2016年10月4日,安徽芜湖一位老人在骑自行车经过某小区前人行横道时,被高空坠落的一块红砖砸中头部,当场死亡;

2017年7月11日,深圳宝安一名男子在路上行走时被高空坠下的一块石头砸中,救治无效身亡,年仅21岁。

一幕幕惨剧蒙太奇般出现在眼前,我不能装糊涂,不能见死不救。如果袖手旁观,万一出了人命我会心怀内疚,英雄豪迈之气油然而生。

危险是万分火急,事情处理并不如我想的那么简单。人的生活有时真像蚂蚁,我们小时候没有兴趣班,有的是时间玩耍,有的是好奇心,常蹲在地上观察蚂蚁。有的蚂蚁头顶一粒米饭或是一片菜叶,有的合力推着一只死苍蝇,空着手的蚂蚁在路途遇见会用触须碰碰打个招呼随即散去。这些蚂蚁不知道,在它们的身旁笼罩着巨大危险,手痒的孩子会用手去摁死正在移动的蚂蚁。

生活在“钢筋森林”里的人类,也有如此的危险威胁着他们的生命。大家都自愿去设置如此的危险,空调外机这颗定时炸弹迟早会爆炸,托举空调外机的三角架(早先是铁制)是有年限的,墙壁上两行锈迹便是在时刻警示。滴水穿石,集腋成裘的道理大家都懂。

在离水泥石二十多米下面就是这样一个个、一群群的“蚂蚁人”在流动着。楼角处五六个穿蓝衣城管在闲聊,楼下店面前放假的孩子在玩游戏跑来冲去,购物的男女缓步来往。没人知道头顶上“利剑”高悬,随时取人性命。

我一边祈祷“沙琪玛”手下留情,雨棚把水泥石留住,一边寻找帮助者。穿制服的年轻人见我求助作鸟兽散,只好去告知店面老板,让他们明白事情的严重性,把门前用东西围挡禁止人通行。我再去告知社区工作人员来解决危险的水泥石。

等我跑一圈回来,喧闹依旧,没人顾及头顶的危险,众人皆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态度。好吧,我也尽了义务,砸到谁该谁倒霉。

再回家,闻到八角、香叶、花生米的香味,才记起红烧猪脚在高压锅里烧到一半便跑出门,幸好咸妈在家,差点耽误了中午的美食。咸妈见我心神不定,知我心思,遂接手做饭,免了我本就难得一次下厨。我翻出一卷彩带又奔下楼,圈起危险范围,禁止通行,自以为做到仁至义尽。

一个舒心的礼拜日被这该死的水泥石弄得饭菜不香酒不醇,盼星星盼月亮也盼不来社区工作人员。想刚才走进空荡的社区办事厅,两个女人,一老一少,在没有玻璃遮拦的接待台后冷冷地看着我双手比划,“嗯”、“哦”地回应。临出门还口口拜托他们尽快解决,其实我是走错了门,这样的事大概除了“119”没人会管,以个人经验判断还不至于兴师动众。

既然不求助“119”,危险源还在。“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不复返”,天下之危,匹夫有责,我来做回“蜘蛛人”。家里早先网购一根登山绳,两头有活动铁环,一头勾住防盗网,一头缠在身上,爬上窗台,探出身子,伸出左臂,张开五指把水泥石紧紧抓住,拿下。

你不想好好活早点说,别害人。你是吃的不耐烦啊?你是哪根筋搭错了?咸妈歇斯底里地对着我咆哮。满满的爱让我放弃了做“蜘蛛人”的想法。

真得感谢当初装修房子时安装了金属雨棚,其实雨棚十几年来根本没起到任何用处,只是那时作兴。不成想今日渡人一命。

风停,路灯昏暗,一对男女相依一起在路边,手指间有火光闪烁,扫地人低头四处游走。

月高,窗开明亮,一个女人俯身下望,寻我手电光,暗号对上,水泥石呼啸而下,一声脆响,石渣飞溅。我心里的石头也跟着落下。

扫地人在移动,辛苦了,你那。

今晚我可以睡个安稳觉了。

2019.8.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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