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女人难,做名女人更难,做皇帝的女人更是难上加难。而能陪伴丈夫,走过从皇帝到囚犯,再到皇帝,如此曲折一生的女人,那就简直称得上是女超人了。
今天我们要走进的,就是明英宗朱祁镇背后的女超人——钱氏。
01
钱氏,海州人,才貌双全,于公元1442年被选后彩蛋砸中,入宫当了皇后。
盲婚哑嫁的包办婚姻中,爱情是可望而不可即的奢侈品。钱氏深谙此理,却还是不小心迷失在了朱祁镇小哥哥带笑的眼中,把心给丢了。
幸运如钱氏,在她脸红心跳地偷瞄小哥哥时,小哥哥也正专注地盯着她。
小哥哥的爱来得诚挚又热烈。虽给不起“弱水三千,只取一瓢”的专注,却也做到了“后宫三千佳丽,偏偏只宠一人”的深情。
易得无价宝,难得有情郎。令钱氏心动的,不是冠绝六宫的宠溺,而是与小哥哥相处时,似寻常夫妻一般的柔情蜜意。
但这样的时光注定不会太长。身处在权利顶端的小夫妻,身上也背负了太多责任。
首当其冲的,就是子嗣。
钱氏在生育方面似乎缺了点运气,每日承恩露的盛宠之下,也没传出怀孕的消息。
皇嗣是国家的未来。虽然小哥哥对此不甚在意,但自小受三从四德教诲的钱氏却坐不住了。努力压住心里的酸楚,钱氏劝着小哥哥,雨露均沾。
清醒的女人容易自苦。
看着宫里呱呱坠地的一个个小娃娃。钱氏心里五味杂陈。
在一段感情里,一个人的付出如果另一个人能感知到,那这份付出就不会太过酸楚。
钱氏的隐忍和用心良苦,小哥哥看在眼里,疼在心上。
对于这个让人心动,又让人心疼的女人,小哥哥的爱越发浓烈。“能承包江山的,只有你和朕的儿子。”拥着钱氏,小哥哥许下承诺。
但世间风云突变,小哥哥还没来得及实现诺言,就上了战场,只留给了钱氏一句“等我”。
02
谁也没有想到,这次等待的时间会是这样漫长。
由于错估了敌人的实力,面对蒙古铁骑的横扫,大明王朝的军队显得不堪一击。甚至前一秒还横刀跨马的帝王,也在下一秒被缚了双手成了俘虏。
而在出征之前,被小哥哥好意带去战场,谋取升官发财机会的钱家兄弟也双双殉国。
年轻的皇后一时之间不知如何是好,她手忙脚乱地抓住送信的宫人,不停地追问自己能做些什么。
能做些什么呢?送信的宫人答不上来。
但坏消息还没有停止。
贪得无厌的蒙古人一次次利用朱祁镇来向大明索要钱财,又在得到钱财后,拒不放人,俨然把朱祁镇当成了个金光闪闪的摇钱树。
渐渐地,朝堂上开始传出了另一种声音,“可不能惯蒙古人的臭毛病,毕竟死了皇帝还能找到人继承,国库空了,国家就彻底完蛋啦。”
旁人永远可以用冷静的目光去审时度势,权衡利弊,但爱人却做不到。
去你的大局,去你的国家。我钱氏想要的只是丈夫。
自己的男人,别人不救,自己救。
钱氏把自己所有的金银首饰一股脑儿找出来,打包派人送去给蒙古人,痴心期待着能求得一个丈夫归来的奇迹。
可奇迹并没有发生。
钱氏正抱着脑袋,思考还能从哪里筹点钱来救人的时候,宫人前来宣旨——变天了。朝臣拥立小叔子朱祁钰为皇帝,把朱祁镇架空成了太上皇。
“娘娘,您也赶紧收拾收拾,随杂家迁居南宫吧。”前来宣旨的太监冲着瘫倒在地的钱氏鞠了一躬,眼底闪过一丝同情。
03
南宫就是冷宫。
对于初掌大权的小叔子来说,嫂子的存在是碍眼的。所以干脆扔去深宫深处,眼不见,心不烦。
钱氏却不在意,她的心,早已出了宫墙,飞去了塞外。
冷宫院墙年久失修,门窗到处漏风。习惯了富贵生活的钱氏却浑然不觉。
她盲目地坚信着,自己受苦,就是为丈夫积福,甚至到后来,她干脆连床也不睡了,日日流泪向北跪拜。
透过南宫破败的宫门,人们时常能看到一个头发散乱,面黄肌瘦的女人跪趴在地上,口里念念有词,依稀能听到“保佑”“丈夫”几个零星的词语。
春去秋来,绝望在一次次等待中发酵。
钱氏的身体也受不了。日夜的以泪洗面导致钱氏瞎了一只眼,另一只眼的视力也大不如前。
他人爱人以情,钱氏爱人却是在搏命。
这还不止,地板湿冷,长期卧趴在地使得钱氏患了严重的关节炎,一条腿也因此瘸了。
好心的宫女偷偷找来太医帮忙医治,钱氏却挣扎着拒绝了。
“如果我伤残,能换得菩萨怜悯,保佑夫君平安归来,折了这腿又有何妨!”
患难时候见真情,在人人都在拼命自保,祈求不被新皇迁怒的时候,钱氏依然如故,用一腔孤勇,坚守着自己的爱情。
或许是老天都被感动了吧,失去了利用价值的朱祁镇被蒙古人放回。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这对有情人俨然已经熬过了几个轮回。
昔日丰神俊朗的小哥哥,如今已成了皮肤皲裂,满脸沧桑的大叔。
昔日风华绝代的钱氏,如今已是蓬头垢面,面黄肌瘦,未老先衰,腿残眼瞎。
但没有人在意这些,别离之后,有情人更知爱人可贵。
靠着熟悉的怀抱,闻着熟悉的气息,钱氏轻抚着爱人的脸,眼泪止不住地流。
04
失而复得就是最大的幸运。爱人的回归给了钱氏继续生活下去的勇气。
腿残又如何,眼瞎又如何,被爱情滋润的女人绝不服输。
和相熟的宫人沟通之后,她选择拾起绣花针来贴补生活。
柔弱的脊背扛起了生活的重负,钱氏却很满足。因为冷宫的生活虽然拮据但也不乏快乐。
相爱的两人有了更多的时间朝夕相伴,迎朝阳,看日落。偶尔,肚子还传出一两声“咕咕”,为这有情饮水饱的日子伴奏。
本以为日子会就这样过下去。但没料到,明朝又一次变了天。
朱祁镇被群臣拥立再次登上帝位。彼时的朱祁镇成熟中透着几分大叔的魅力,身边相伴的钱氏却不复荣光。
宫里传来不和谐的声音,劝朱祁镇改立太子生母周氏为后。
经历了生活的苦难之后,钱氏对于这些虚名渐渐看淡。她早已懂得,浮华背后真实的生活才是最有温度的。与皇后的名号相比,她更看重的是,与身边这个男人携手相伴的温度。
真正爱你的人,即使你不争不抢,他也会尽己所能给你最好。
朱祁镇坚持牵着自己糟糠之妻的手,重回最高处。
我爱慕你年轻时的容颜,也愿和你捧一颗真心在世事变迁后,和你坐着摇椅,谈天说地。
钱后一生无所出,朱祁镇死前不放心爱妻以后的生活,特意立下遗诏,叮嘱儿孙务必好好侍奉钱后,为其养老送终。
死别之后再无归期。
钱后颓废了很久,也常常在梦中被回忆惊醒。她怨过命运的无常,也叹过人生的多舛,但最后她终于释然。
一腔深情没有错付就是生命最大的馈赠。
不过又是一场等待。
不饮忘情水,奈何桥旁再相逢,换个人间再携手。
本文首发:风月史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