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奸臣的黑暗年代
第五节 兴大狱
秦桧当政,致力排除异己,兴起无数冤狱,其中最为有名的,当属冤杀岳飞,此后,秦桧为巩固权位,屡次兴起大狱,可以说是罄竹难书。
明国公广西经略使胡舜陟,曾上疏弹劾秦桧十大罪状,秦桧陷害岳飞时,胡舜陟又上疏为岳飞辩诬。秦桧更加怀恨在心。转运使吕源与胡舜陟有私怨,向朝廷诬告胡舜陟“受金盗马”,“讪谤朝廷”,秦桧乘机挟权报复,派大理寺官员袁楠 、燕仰之等逼供。前后长达二十天,胡舜陟始终不屈服,最后冤死于狱中。
中书舍人兼给事中黄龟年,亦曾多次上疏大骂秦桧,说秦桧“诡谲”、“巧诈”、“险佞”、“矫言”、“潜慝”等等,反正怎么难听怎么来。秦桧恨之入骨,侍御史常同揣摩秦桧心思,弹劾黄龟年交结大将,操行不正,黄龟年罢职。司谏詹大方是秦桧死党,又加一刀,弹劾黄龟年附会匪人,为士大夫不耻,黄龟年被遣送回籍,不久便郁闷而死。
参知政事李光,被秦桧骗去布告“和议文书”,同乡杨炜写信指责李光附和权相,谋取富贵,李光事后也深感后悔,因此和议成功后,李光多次对秦桧说,戎狄狼子野心,不能完全相信和议,还要做好边关防御准备,引起秦桧嫉恨;秦桧提议亲党郑亿年为资政殿大学士,李光在御前阻止,并当着赵构的面道:“看秦桧的意思,不过是想蒙蔽陛下的耳目,盗取国权,怀奸误国罢了!”秦桧勃然大怒,李光知不为秦桧所容,主动辞职,知绍兴府。
但秦桧绝不罢手,李光是除赵鼎、张浚之外,秦桧最为嫉恨之人,必欲除之而后快。遂再命万俟卨弹劾,贬建宁军节度副使,安置在藤州(广西滕县),三年后,移琼州(海南海口),在海口第六年,曹泳、陆升之诬告李光儿子李孟坚私撰国史,秦桧如获至宝,命送大理寺,锻炼成狱,李孟坚流放峡州管制,朝中牵连的有胡寅、程瑀、潘良贵、张焘等八人,都被贬职。
吕愿中污蔑李光和胡铨在诗词唱和中毁谤朝政,加上儿子李孟坚之事,李光再移昌化军(海南儋州)。可李光是个硬骨头,屡遭迫害,仍怡然自得,年逾八十,尤笔耕不辍。
枢密院编修胡铨,激烈反对议和,曾上疏朝廷,乞斩秦桧之头,以谢国人,秦桧当然视他为眼中钉,肉中刺。秦桧斥责胡铨狂妄,先将胡铨撤职,安置昭州,许多朝臣上疏挽救胡铨。秦桧刚得势,迫于公论,安排胡铨为广州盐监。随着秦桧权势稳固,便着手命罗汝楫弹劾胡铨,胡铨随即被新州(广东新县)监视居住。几年后,新州守臣张棣秉承秦桧意愿,污蔑胡铨在和他人诗词唱和中,有毁谤怨望之语,胡铨终被安置在吉阳军(海南三亚)。宋朝时,岭南就属未开发之地,何况海南?好在胡铨和李光一样,生命力顽强,熬到了秦桧死后。
郑炜告发同乡福建安抚司机宜文字吴元美,写了一篇《夏二子传》,本意指蚊子及苍蝇。可他家有亭子名“潜光”,厅堂名“商隐”,郑炜牵强附会,说吴元美亭子用“潜光”,实际是和李光一条心,厅堂用“商隐”,这是绝不事秦的意思,秦桧欲以严罪,赵构获悉,难得出手相救,但吴元美仍被贬南雄州,后死于此。
秦桧以诽谤朝政罪,兴起王庶二子王之奇、王之荀,直龙图阁叶三省、监都作院王远通、黄岩县令杨炜四大狱案。王之奇流放梅州管制,王之荀流放容州管制。叶三省免职,安置筠州,王远通开除,流放高州管制。
次年,秦桧奏请赵构,从台州谢伋家收回綦崈礼所受的圣旨(即秦桧第一次被罢相的圣旨),想消灭对自己不利的证据;进士黄友龙毁谤秦桧,被处以黥刑,发配岭南;内侍裴咏因指斥秦桧,流放琼州管制。
公元1154年三月,秦桧更因私人恩怨,命人搜集材料整治知建康府王循友,经大理寺审讯,被安置在藤州。湘潭县丞郑杞和主簿贾子展私下议论了几句朝廷,被以“嘲毁朝政”之罪撤职,郑杞流放容州管制,贾子展流放德庆府管制。武冈军(湖南武冈)通判方畴仅因为和胡铨互通信函,被流放永州管制。
沈长卿曾和李光讥讽和议,和芮烨共赋《牡丹诗》,被邻人告发,诗中有“宁令汉社稷,变作莽乾坤”,沈长卿流放化州管制,芮烨流放武冈军管制。
宗室赵令衿看秦桧所作的《家庙记》,顺口说出“君子之泽,五世而斩”,被汪召锡告发;御史徐喜揭发赵鼎之子赵汾与赵令衿关系密切,曾经饮酒话别,馈赠丰厚,必有奸谋,赵令衿被送入大理寺,后将赵令衿关押在宗正司。
秦桧深恨赵鼎、李光和胡铨,曾在自家“一德格天阁”内书写三人性命,必欲杀之而后快。此时赵鼎已死,遂想杀他儿子赵汾。让赵汾自诬与张浚、胡寅谋划叛乱,想将他们一网打尽,受牵连者达五十三人,冤案成立后,万幸秦桧病入膏肓,坐“格天阁”欲批案牍,手颤不能落笔,其妻在屏风后望见,摇手道:“太师莫劳累!”秦桧还想逞强,不料跌倒在案几边,故而无法定案而免。
总之,不管是重臣还是小官、朝臣还是地方官、内侍还是平民,只要对自己不利者,秦桧都会毫不手软,予以迫害。他假托君命、诬陷无辜,几乎都是无中生有,罪名不外乎诽谤朝廷、指斥人主、心怀不满、沽名钓誉,甚至把你心中有无君主作为罪名。凡是弹劾政敌的奏疏,秦桧基本自己操刀,然后交给言官,世人都说:“此老秦笔法!”
佐料:《宋稗类钞》记录了赵汾、张浚因秦桧死,幸免遇难的情形,很生动有趣。
当初赵汾被逮捕入狱,自认必死无疑,嘱咐家人道:“此次进狱,恐不能生还。假如幸免一难。当在就在给送我的食物中,放一块肉笑靥(一种食物),给我报个信!别忘了。”
赵汾入狱月余。审官什么也不问他,只是每天对他施以酷刑,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有一天,得到家里人送来的食物中,放满了“笑靥”,赵汾哭着说:“原来说好的,如果能脱死刑,只放一个就行了,今天放这么多,不是哄我吗?”
不一会,狱吏来贺喜,当天就被释放出狱了。再后来才知道,原来是秦桧死了。
张浚当时被贬在永州。闻赵汾被捕,心中惴惴不安,寻思定将牵连到自己。又怕老母担心不敢明言。一天,忽然听到外面报告来了一位送信人。他出去一看,见一个男子喘着气躺在屋檐下,昏迷不醒。
张浚不知是福是祸,尽管性格坚定,但仍然心惊肉跳。赶紧把那人扶起来,灌汤饵,那人苏醒后。仍不说话,只用手指腰间。
张浚一摸,从他腰里拿出一张纸。一看,赫然是秦桧的讣告。原来,他的老部下获悉秦桧死后,派人给他报信。因为路远人急,送信人累得昏过去了。张浚获此消息,顷刻之间,全家欢声雷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