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星夜曲（八十二）

入了秋，夜里也就有了凉意。站在微风里，文雪凝下意识地缩了缩，背后便温暖起来。是程万豪脱了外套披在了她肩上。她抓紧衣襟，回头朝他笑笑，他便也只是笑。想说点什么，终究还是不知从哪里开始。

“妈咪......”乐儿拽了拽她，她猜出女儿心思，在她脸颊轻捏一把，“不是说回来要和妈咪聊上整晚么？是不是恋爱了？是怎样的男孩子？什么时候让妈咪看看？”成功把女儿接下来的话给堵了回去。

近在眼前这一幕，程万豪尽收眼底。女儿的企图，她的用意，他不是傻子，怎么会看不出来？失落感渐渐弥漫上来，他扬起头，往前走几步，一个人站在路灯下，空旷处。灯下的背影还是挺拔俊逸的，本城社交圈私底下品评的榜单里头，50+这一拨的黄金单身汉，程万豪虽然不如童汉良一直稳居前三，但也逃不出前十名的位子。

故做潇洒。文雪凝只得这四个字。从来他都会这一套，赢得多少无知少女的芳心暗动，不只是芳心动，更加有投怀送抱。她是看透了他，当初有多迷恋，现在就有多厌倦。

计程车停在了路边，沉默终于被打破。寻常的明天见，说出口的也只是程万豪和两个孩子，于她，平日在一间公司里，也是可以做到尽量不见的。

他有些尴尬，一阵风吹过，寒意透骨，风声卷走了叹息。

回到家里，文雪凝脱下他的外套放到沙发上，“乐天，明天给你爹地送过去，替我谢谢他。”

时差尚在，乐儿的确没什么倦意，缠着她聊了大半夜，聊天的主题并不是她在英国的生活，因为父母的事，她暂时对爱情这回事没有太多信心，虽然并不乏人追求。这话她没有告诉母亲，只是怀念自己的儿时，暂时忘记父母的争吵和冷战，还是有许多的快乐回忆。

“乐儿，你不懂......”文雪凝抚上女儿的脸。

第二天吃完早饭，乐天收拾东西，准备先去给父亲送衣服，再回学校。从沙发上拿起那件外套，口袋里掉出一串钥匙。

程万豪是站在自己住处门口（他不把这里叫做家）的时候，才发现钥匙落在了外套里。拿出电话又放下，时间不早，何必再去打扰她。Miss Ma那里有备用钥匙，不过过了晚上十点，人家拿薪水而已，也有自己的私人生活。原地想了想自己是怎么让自己走到今天这步境地，不由摇头苦笑，自作孽不可活，说的就是他了。

好在男人怎样都好混过一晚，公司离这里并不算远，步行过去，办公室的沙发总可以将就一晚。

大概也是人过中年，他没有想到，不过和衣睡了一夜，早上就头痛得起不了身。Miss Ma拿药过来给他，忍不住也要揶揄两句：“老板你就算体谅我，回头去找太太也不算很丢脸。这下可好，人家恐怕以为你使的苦肉计。”

文雪凝今天陪女儿逛街，没有去公司的打算。母女俩还在百货公司晃悠，乐天的电话打过来，说爹地在办公室混了整夜，现在重感冒发烧也不去医院，妈咪你要不要劝劝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