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九 独自赏风景 端晴和小幼

时间还没有到第二天,锿已经在探花府里呆不习惯,急急地走到外面。走马观花地逛过很多地点,他心中只有怡然和悠然,无心观赏周围风景的变迁。到了下午三四点钟的样子,锿又到了竹海亭附近。
 “简直是莫名其妙。”锿拍拍脑门,看着上山的路,竹海亭上山下山只有一条路,怎么又到了这个地方?
 锿站了好一会儿,也愣了好一会儿,看看山顶,看看脚下的路,一种恐慌感涌上心头,他害怕上去,没有原因,没有理由,锿就是害怕走上这条路。
 又过了好一会儿,锿决定,干脆走上去。
 反正风景优美。
 在竹海亭里静坐,锿着山坡下的风景。好久没有到竹海亭来,而山坡下森森的密竹,锿记不得上一次认真观看是什么时候了。
 风悠悠地吹着,不大,也不小,没有任何杂味,没有泥土的腐臭,也没有干燥的让人不舒服的感觉。
 那些竹子仿佛直了不少,只有竹尖摇晃着,竹叶抖着,竹枝点着头,竹干轻轻地地晃动。而下面的大部分都没有动,仿佛在底下有不可测的深根似的。
 看了许久,锿才发现,所有的竹子都是楠竹,锿在乡下和树林里见过,只是不曾引起注意。在王宫里看到楠竹,难免有种欣喜的感觉,而且是在熟悉的地方找到了陌生的美丽。
 记得锿还很小的时候,经常被爸妈揍,也有被叔叔婶婶揍的时候,大都是用楠竹削成的木片,揍。记得有一次,锿偷钱出去和一群朋友吃糖葫芦,锿请客,被元胜发现了,回到家就是一顿揍。可是锿打死不承认,最后元胜叔叔从柜子下面掏出一片木板,锿记得那就是楠竹木片,挨了五下板子,锿的屁股疼了一下午。
 好歹这些有些心酸又很有趣的事情都过去了,都成了童年的记忆,成了童年的趣事,锿偶尔跟能能提及,平时很少跟人说。
 最近和能能的联系渐少了,锿没有去追问他,也知道原因。上次比武以后,端晴一定对锿高看一眼,端晴的身边忽然多了一个会功夫的人,能不高看一眼吗?所以,能能虽然痴呆,虽然有点低能,但这点东西还是懂得起的,主动为端晴和锿的碰见提供机会。他就避开了。
 半上午,在树林,估计能能眼尖,在锿发现他以前就看到他了,所以主动跑开了。可是探花府里怎么能够轻易碰到端晴呢?
 何况,在王宫里,也是不容易碰到端晴的。
 既然能能这么做了,虽然能能这么做了,毕竟能能这么做了,也是一片心意。锿笑笑,傻傻的,还忍不住点点头,像楠竹叶尖一样。
 “混账东西,原来你在这里。”
 是端晴的声音,远远的,尖锐得刺耳,歌唱家飙高音似的,而且分外难听。跟着她一起上山来的还有,小幼。
 小幼来?
 做什么!
 不是都认清小幼这个人了吗,她就是砺石的表妹,打断骨头连着筋的血脉关系。
 做什么??
 “端晴,你别跑这么快。”小幼在后面招着手,离端晴有三二十米距离,蹬着腿跑着,好几次差点跌到地上去,身子一挺,站直了又跑。
 端晴理都不理她,那跑动,简直是不要命了,有二十个大汉追杀她的样子。可后面只有小幼,而且不会功夫,只是舌头有时候很能转。
 锿看着她俩跑上来,本来见到端晴是一件喜事,可锿的心头有了更明显的恐慌感,心肌缺血似的。
 难道会有什么奇怪又异样的事情发??
 在小幼、端晴、锿,只有这三个人在场的情况?不可能!!
 大概三四百秒以后,端晴冲进了竹海亭,那一步唯一的台阶并没有阻拦她的脚步,冲进来,锿还在发愣的间隙,不知道怎么了,端晴抡起手臂,一个耳光,朝锿的耳门扇去。
 锿还是没有反应过来,近在咫尺的端晴,手臂已经挥到半空中,可脚下一软,像被马车撞了一样,跌倒在地上。端晴试了试站起来,腿只是在动,却没有力气。手臂可以自由挥动,有点像路边要钱的乞丐。
 锿瞬间觉得好搞笑。
 “怎么了?”锿问,伸出自己的手,想拉端晴起来。
 端晴不说话,张大嘴巴,猛地咬下去,锿的半个手掌都在端晴的手里。锿疼得抽搐,手水蛇似的往回缩,可端晴咬死了,不松口。
 “干嘛呀,端晴,你干嘛呀!”锿疼得站起来,扭着腰,转着肩,可端晴依然不松口。
 慌忙赶上来的小幼也到了竹海亭,却没有注意到进竹海亭唯一的那一步,一个趔趄倒下去,没有反应过来,头咚的一声撞在地板上。
 小幼慌慌张张站起来,摸着额头,揉了好多次,才睁开了眼睛,慌忙去拉端晴,可端晴依然不松口。
 “端晴,你这是干什么啊,赶紧松口,你又不是狗!”小幼在旁边劝着,端晴看都不看她,只是牙关紧锁,眉头紧皱,脸上的肌肉像是练过健身的,应该是健过脸的。
 “端晴,到底什么事,你说!”锿不抖了,手也往回扯了,原地站着,疼痛瞬间无所谓了,端晴依然匍匐在地上,不松口。“有什么事,你说!!”
 端晴没有松口,眼泪却出来了,没有哭声,眼眶红了,泪水已经模糊了她视线,终于,她,松口了。
 锿慢慢把手缩回去,两排牙印,手心手背都是,血流得不多,可是牙印中的肉清晰可见,就像菜桌上摆的红烧牛肉的肉丝一样。
 端晴抬起头,看着锿,眼皮兜着许多泪水,没有说话,锿也看着她,凝视着她,说:“到底怎么了?”
 “你个贱人!”端晴又站起来,抡起手臂,小幼见事不对,一个挺身,站在锿和端晴中间,端晴手掌拍在锿的肩膀上,那一下,声音噗噗的,仿佛军鞋踩进泥土里的声音。
 小幼把端晴往后一推,端晴差点没站稳,刚刚站稳,就吼小幼,“你敢打我!”
 “端晴,别这么性急。”小幼慌慌张张摆着手,逃命的小鱼似的,嘴里碎碎念着,说:“别这么性急,别这么性急,有话好好说有,话好好说,别这么着急,先说了来,先跟锿说清楚。慢一点,深呼吸,慢一点,先跟锿说清楚了来。”
 “到底什么事啊,端晴?”锿问。
 端晴抬起腿,猛地一脚,踹在锿的肚子上,锿自然没有动,可是端晴收腿的时候,脚板都在抖,放在地上的时候都轻轻的,手指受伤拿筷子似的。
 “我知道你很痛,我也一样很痛,我感觉得到。”锿说,做了一个很不礼貌的动作,掀开衣服,看自己的肚子,已经红了,不光是皮肤红了,还有很多深红色的点。
 “无耻!”端晴气得浑身颤抖。
 “别着急,别着急,端晴,他只是随便说说的,锿,只是随便说说的,别着急。”小幼说,抚摸着端晴的后背,给她顺气。
 “到底什么事儿啊?”锿干脆坐下来了,就像在山脚站着的时候,决定“干脆”上山来,只是心里此时没有恐慌感,只是分外的担心,不知道发生什么情况的担心,而端晴,这个知道一切的人,就在眼前。
 “你也坐下来说吧,端晴。”小幼拍拍她后背,明摆着暗示她。
 “好吧,得饶人处且饶人吧!”端晴也坐下来,小幼也准备过去坐着,可脚刚一动,第一步还没有迈出,端晴的手指抵着锿的鼻尖,就像仇人用手枪抵着对方的脑门一样,说:“你把嘴巴管好,别他妈的胡说八道。”
 锿慌忙捂住自己的嘴巴,气都不敢出,眼珠子转了半天,说:“我没说什么呀!”
 “别着急,别着急。”小幼坐下来,说,在端晴的另一边。
 “我真的没说过什么啊,我怎么会乱说你呢,一定是以讹传讹,有人搞鬼,造谣。”锿说:“小幼,你一定是知情人。”
 “我也是刚刚才知道,真的。”小幼说,不慌不忙,眼神却狡黠。
 “什么事儿啊,我真的不知道,我也没说你什么啊。”锿说,仔细想了想,确定自己没有胡说八道端晴什么,一句话都没有。
 “你给我放尊重点,还在继续胡说八道!”端晴说,不仅指着锿的鼻子,脸也怒得通红通红,像高血压病人的脸色那样。
 “哪有啊,端晴,你误会了。”锿说,事情的来龙去脉他都不清楚,却已经被人定罪了,锿不禁暗想是谁在搞鬼。
 “别不承认,锿,大半个王宫的人都知道了。”小幼说,小心翼翼,声音却能传很远。
 “砺石死了?”锿喜不自禁,脸上是无人见过的奸笑,连能能也没见过这表情。
 “乌鸦嘴,别乱说。”小幼有些不悦,如果不是端晴在场,会有另一场骂战。
 “怎么死的,摔死的,还是自杀的,或者被人暗算了?”锿仿佛根本没有听清楚刚刚的话。
 “跟你说了,我表哥没死,你才死了呢。”小幼手一抱,纠缠在胸前,头往旁边一撇,谁都不看。
 “比这还惨。”端晴说,又是笑,又是控制,又是气,又是自制。
 锿摸头发摸了半天,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最后说:“砺石到底怎么了?”
 “要你关心。”小幼说,头又回过来了,偏着脖子,看着锿。
 “砺石没死,比这还惨,到底怎么了?”锿说,顿了一下,说:“腿断了。”
 “没有。”端晴说,不知道怎么的,话一下子少了。
 “跟你说了,我表哥没事,你把你的嘴巴管好点。”小幼说,又是气又是笑。
 “少了一条胳膊??谁干的?”锿说,依然喜出望外。
 “跟你说了,你个混账东西,我表哥没事,我表哥——没——事——!”小幼说,“我到这里来是为了什么呀,受这种气。”
 “那砺石到底怎么了,掉化粪池里了?”锿说,依然不明所以的样子。
 “端晴,他转移话题,锿不敢面对自己。”小幼说,坏坏一笑,小样儿,跟我玩儿,你还嫩了点。
 “锿——!”端晴勃然大怒,一声狂吼,又说:“你到底为什么胡说八道,我可没惹你,我是无辜的,你为什么这么说我,我没招惹你。”
 “我说什么了?”锿觉得自己才是无辜的。
 “整个王宫都在传,端晴要你,也就是端晴要和锿,成亲,你要娶他做媳妇。”小幼说,严肃正经。
 “胡说八道!”锿想都不想,吼了出来。
 既然到了竹海亭,就一定进了竹海亭。三个人,三种曾经,曾经火热的生命,现在冰凉甚至冰冷。而锿对端晴的爱情,而端晴对锿的感情,仿佛分叉的神经,信息不停地传,就是从来都有不一样的路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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