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海一把拉过婉宁,搂在怀里。婉宁就势趴在林海的肩上,无声的抽噎,多年积攒的泪水,这一刻,如泄了闸的洪水奔流而下。晚秋的斜阳照在两人的身上,影子被拉的斜长。弟弟站在影子的那头,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一片树叶旋转着从树上落下,划过一道美丽的弧线,悄无声息的融入大地的怀抱。和地面上的落叶扯在一起。形成秋天一道独特的晚景。
婉宁似乎忘了时间,忘了地点,就那么悲伤忘情的一任泪水尽情流淌,说不出一句话。这些年发生的事自己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自己答应过等他回来的,可如今,怎么说?
恰好妈妈从外边回来,看到他俩,厉声喊道:“婉宁”。婉宁一下从悲伤中惊醒,抽出身来。
“回家”妈妈恨恨的说。一进屋门,一记耳光扇在婉宁的脸上,妈妈骂道:“你这个不知好歹的东西,吃了什么迷魂药?你这么做对得起赵星辰吗?你吃的苦还不够多?你让你死去的爸爸闭得了眼吗……”。
林海讪讪的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他知道说什么,宋姨都不会原谅自己家人。只好说:“宋姨,是我对不起婉宁。”“知道对不起还来?不是告诉你婉宁结婚了吗,不是不让你找她吗?你是不是见她好,就不舒服?这么多年的劳教,政府怎么没把你教育成好人?”宋妈妈一声声质问如连珠炮,把林海噎得一句话回答不上来。
这时邻家的一只小狗正好跑来,宋妈妈正无处撒气,一脚踢在狗头上,骂道“滚!不在自己家好好呆着,披着身狗皮到处乱窜。你以为自己四面光八面净,不掂量掂量自己什么成色。”林海被骂的脸色发绿,再也呆不下去了。深情的望了婉宁一眼,说:“我走了”。婉宁没说话,呆呆的看着林海从家门转弯消失。
妈妈一直数落,婉宁并没有听进去。
她回到自己屋里,静静的坐着,感觉和林海的重逢如同一场梦,这样的梦,这些年来做过无数次,这次最真实,可它也只能当作是梦。现实中,她是赵星辰的妻子,床上还睡着自己刚满月的女儿,一切都不能改变,也无法改变。回不去了,再也回不去了。
婉宁心里空落落的,夕阳的斜光透过窗子映在女儿的脸上。孩子粉嫩的小脸显得越发可爱,婉宁抱起孩子,把头埋在孩子的襁褓中,无声的抽泣。多年来她一直盼着见到林海,感觉思念他是自己生活所有内容的核心。可如今,他回来了,自己的生活还会改变吗?梦该醒了。
一天晚上,表姑来了,是妈妈托她说媒。妈妈和姐姐商量好了,同意表姑两年前提到的那个瘸子。
妈妈打听了,听说那人叫二海,人很勤快,脑子也好使。在镇上开了家电器修理铺,生意挺红火。姐姐也该结婚了。看到姐姐能面对自己处境,做出这样的决定,婉宁觉得自己轻松了很多。
要过年了,街上到处悬挂着红色的灯笼。一到晚上,满村透出柔和的红光,全村朦胧在过年的喜气里。
婉宁置办了年货,要送回娘家一些,把女儿交给婆婆照看,她开车给妈妈送去。等她回来的时候,见家里来了客人,刚想问问是谁。就听婆婆喊她“婉宁”你老同学来了,等你半天了。
婉宁进屋,看到是小飞和林海,吃了一惊,又看到同来的还有一位年轻的女孩,很漂亮,留着齐耳短发,眼睛一闪一闪透着机灵,像是中学生。她并不认识。小飞马上介绍说:“林海的女朋友,江晓梅。”
婉宁的心里有些不自在,抱着女儿强装笑颜,招呼他们坐下。她用目光打量林海,一套深蓝色的运动服,领口处露出白色的内衣,显得干净利落。虽然一言未发,目光却一直未从自己身上移开过。
婉宁不明白林海此行的目的,只是为了让她看女朋友吗?为什么一直盯着她,难道他就那么恨自己?婉宁心里乱糟糟的,当着林海女朋友的面,又是在婆家,她该怎么让他知道这几年自己是怎么走过来的?
就在她胡思乱想的时候,林海拿出一只精美的包装盒,打开说:“送给孩子的。”婉宁看到那是一把精致的小金锁。“太贵重了,我们不能收。”婉宁推辞。
江晓梅打开包装甜甜的说:“婉宁姐,别太客气。海哥说你是他从小玩到大的哥们,这算是我们给孩子的见面礼,收下。再客气就生份了。”说着就势给孩子带上。婉宁也不好再推辞。
婆婆忙着做饭,很热情的招待客人。
婉宁看着林海,其实她也一直想要一个解释,为什么这几年,林海一点消息都没有,想问,又不好当着林海的女朋友说这些话题。
林海也看出了婉宁的心思,他想说,可不知道怎么开口,自己是和狱友专门给人讨帐发家,这事怎么能让婉宁知道,知道了只会让她为自己担心。好在有江晓梅,打着圆场,聊一些彼此的生活和家庭,不一会儿,小飞就催促回去。
一出门,小飞就埋怨道:“林海,你逼着要来,你说,我这干的是什么事,总感觉自己像是《水浒传》里的王婆。早些时候你不回来,人家结婚了,你又非得来看看。”
江晓梅调皮的说:“林哥,婉宁姐真漂亮,怪不得你为见她一面,连这种雇女朋友的方法都想出来了。很佩服你哟!”下次如果再来,还找我,可以打个折,二百就行。”
林海一声没吭,看着车窗外,心里很不是滋味,怎样才能让婉宁回到自己的身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