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读余光中先生的浓浓爱国情

最初知道余光中这个作家是在初中的课本上,他写的《乡愁》满满的都是对家乡对母亲对恋人对祖国的思念。

小时候,

乡愁是一枚小小的邮票,

我在这头,

母亲在那头。

长大后,

乡愁是一张窄窄的船票,

我在这头,

新娘在那头。

后来啊,

乡愁是一方矮矮的坟墓,

我在外头,

母亲在里头。

而现在,

乡愁是一湾浅浅的海峡,

我在这头,

大陆在那头


今日闲暇之余拿起了余老先生的作品细细研读,发现尽管先生长居台湾,字里行间却满是对大陆的思念,感人至深!

一《听听那冷雨》

1.不过那一块土地是久违了,二十五年,四分之一的世纪,即使有雨,也隔着千山万山,千伞万伞。十五年,一切都断了,只有气候,只有气象报告还牵连在一起,大寒流从那块土地上弥天卷来,这种酷冷吾与古大陆分担。不能扑进她怀里,被她的裙边扫一扫也算是安慰孺慕之情吧。

2.这样想时,严寒里竟有一点温暖的感觉了。这样想时,他希望这些狭长的巷子永远延伸下去,他的思路也可以延伸下去,不是金门街到厦门街,而是金门到厦门。他是厦门人,至少是广义的厦门人,二十年来,不住在厦门,住在厦门街,算是嘲弄吧,也算是安慰。不过说到广义,他同样也是广义的江南人,常州人,南京人,川娃儿,五陵少年。杏花春雨江南,那是他的少年时代了。再过半个月就是清明。安东尼奥尼的镜头摇过去,摇过去又摇过来。残山剩水犹如是,皇天后土犹如是。纭纭黔首、纷纷黎民从北到南犹如是。那里面是中国吗?那里面当然还是中国永远是中国。只是杏花春雨已不再,牧童遥指已不再,剑门细雨渭城轻尘也都已不再。然则他日思夜梦的那片土地,究竟在哪里呢?

3.杏花,春雨,江南。六个方块字,或许那片土就在那里面。而无论赤县也好神州也好中国也好,变来变去,只要仓颉的灵感不灭,美丽的中文不老,那形象那磁石一般的向心力当必然长在。

4.雨是一种回忆的音乐,听听那冷雨,回忆江南的雨下得满地是江湖下在桥上和船上,也下在四川在秧田和蛙塘,下肥了嘉陵江下湿布谷咕咕的啼声,雨是潮潮润润的音乐下在渴望的唇上,舔舔那冷雨。

5.前尘隔海。古屋不再。听听那冷雨。

二《望乡的牧神》

我仍记得,那天早晨刚落过霜,我正讲到杜甫的“秋来相顾尚飘蓬”。忽然瞥见红叶黄叶之上,联邦的星条旗扬在猎猎的风中,一种摧心折骨的无边秋感,自头盖骨一直麻到十个指尖。有三四秒钟我说不出话来。

三《山盟》

1.她们只晓得新大陆,不晓得旧大陆。“问君西游何时还?畏途巉岩不可攀。”忽然他觉得非常疲倦。体魄魁梧的昆仑山,在远方喊他。母亲喊孩子那样喊他回去,那昆仑山系,所有横的岭侧的峰,上面所有的神话和传说。洛杉矶美是美雄伟是雄伟,可惜没有回忆没有联想不神秘。要神秘就要峨眉山五台山普陀山武当山青城山华山庐山泰山,多少寺多少塔多少高僧,隐士,豪侠。那一切固然令他神往,可是最最萦心的,是噶达素齐老峰。那是昆仑山之根,黄河之源。那不是朝山,是回家,回到一切的开始。有一天应该站在那上面,下面摊开整幅青海高原,看黄河,一条初生的脐带,向星宿海吮取生命。他的魂魄,就化成一只雕,向山下扑去。浩大圆浑的空间,旋,令他目眩。

2.“希望有一天能把这几个小姐妹带回家去,带回她们真正的家,去踩那一片博大的后土。新大陆,她们已经去过两次,玩过密西根的雪,涉过落基山的溪,但从未被长江的水所祝福。希望,有一天能回到后土上去朝山,站在全中国的屋脊上,说,看啊,黄河就从这里出发,长江就在这里吃奶。要是可能,给我七十岁或者六十五岁,给我一间草庐,在庐山,或是峨眉山上,给我一根藤杖,一卷七绝,一个琴僮,几位棋友,和许多猴子许多云许多鸟。不过这个愿许得太奢侈了。阿里山神啊,能为我接通海峡对面,五岳千峰的大小神明吗?”

3.不久,福建和浙江也将天亮。然后是湖北和四川。庐山与衡山。秦岭与巴山。然后是漠漠的青海高原。溯长江溯黄河而上噫吁嚱危乎高哉天苍苍野茫茫的昆仑山天山帕米尔的屋顶。太阳抚摸的,有一天他要用脚踵去膜拜。

可是他不能永远这样许下去,这长愿。

4.灯暗影长,交叠的梁影里隐隐约约都是灰褐的传说。这样的屋顶令我回到了四川,回忆有一种瓦的温柔。

5.就这么无寐地躺在低细的虫声里,南仁湖母性的怀中,感到四川为近而台北为远。台北和我已变得生疏,年轻时我认得的台北爱过的台北,已经不再。厦门街的那条巷子,我曾经歌颂过无数次的,现在拓宽了,颇有气派,但我的月光长巷呢,三十年的时光隧道已成了历史,只通向回忆。

四《九张床》

1.如果昨夕无寐,今夜岂有入寐的理由?月光光,照他乡……抗战前流行的一首歌,在不知名处袅袅地旋起。轻罗小扇,儿时的天井。母亲做的月饼,饼面的芝麻如星。重庆,空袭的月夜,月夜的玄武湖,南京……直到曙色用一块海绵,吸干一切。

2.而日落天黑的古中国啊,仍在她火炬的光芒外,陷落,陷落。想此时,江南的表妹们都已出嫁,该不会在采莲,采菱。巴蜀的同学们早毕业了,该不会在唱山歌,扭秧歌。母亲在黄昏的塔下。父亲在记忆的灯前。三个小女孩许已在做她们的稚梦,梦七矮人和白雪公主。

3.蒲公英的岁月,一切都吹散得如此辽远,如此破碎的中国啊中国。

4.三月风,四月雨,土拨鼠从冻土里拨出了春季。放风筝的日子哪,鸟雀们来自南方,斗嘴一如开学的稚婴。鸟雀们来自风之上,云之上,越州过郡,不必纳税,只需抖一串颤音。不久春将发一声呐喊,光谱上所有的色彩都会喷洒而出。樱花和草莓,山茱萸和苜蓿,桃花绽时,原野便蒸起千朵红云,令梵·高也看得眼花。沿桃蹊而行,五陵少年,该不会迷路在武陵。至少至少,我要摘一朵红云寄你,说,红是我的爱情,云是我的行迹。那种炽热的思念,隔着航空信封,隔着邮票上林肯的虬髯,你也会觉得烫手。毕竟,这已是三月了,已是三月了啊。冬的白宫即将雪崩。春天的手指呵得人好痒。钟声仍在响。

五《诗魂在南方》

“魂兮归来,南方不可以止些。”当日的诗人,沅湘已恨其远,今日的我们,更在苍梧以南,则又情何以堪?

旧中国有太多的战乱和磨难,我从来都不愿意去正视,从内心拒绝去回顾。但从余老先生的被迫背井离乡,对家对中国的爱而不得就可触及到内心最惶恐的封存。

所幸的是两岸统一,老先生在有生之年终于回到了母亲的怀抱,了却了一生夙愿,否则,那该会是多大的遗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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