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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回到实验室时我被吓了一跳,一向冷清的实验室这会站满了人,其中有几个是一年能见个两三面的所长和副所长,还有行政办公室的主任、秘书什么的。
剩下的就不认识了,看他们的神态,应该是来这里了解情况的警察。
师兄一脸丧气的正跟一个人说着什么,看到我回来,立马朝我招手:“小秦,这里!”
我走过去,师兄向我介绍正同他交谈的是市公安局的梁队长,要向我了解一些情况。
随后他们先向我简单介绍了情况,和陈明昊说的一样,罗老师卷走了实验室的巨额资金,所里的领导成了热锅上的蚂蚁,公安局接到报案后也立马派人前来调查。
我头脑还是懵的,机械地回答着警察的提问。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警察们离开了,房间就剩下所里的领导和我们师兄妹二人。
几个领导商量了一下,又分别跟我和师兄单独聊了聊,才对我们宣布了一个决定,实验室正常运营。
因为这个实验室就我们两个见习的研究生,没有正式的研究员,鉴于我们日常的表现,领导决定日常的工作暂时先由我负责。
我愣了一会,连忙摆手表示自己资历太浅恐怕胜任不了,可师兄却连说领导英明。
所长让我们不要担心学业问题,所里会尽快安排新的导师过来,如果短时间内没有合适的人选,毕业时会由所里安排我们的毕业事宜。
另外,我们每月的津贴也提了五百块钱,年末还有相应的奖金。
师兄喜形于色,不禁问了句:“那我们每个月能拿多少?”
办公室吴主任好笑的看着他说:
“基础是三千,你们不是出过三篇论文吗,那就是四千,下个月起就是四千五,要是效益好,还会有奖金,这可是所里正式研究员的待遇。”
我俩都愣住了。以前师兄的津贴每月两千八,我的两千五,论文发表后,老罗说给我们申请到三千,我们还感激了他好一阵子。没想到,我们居然一直被他克扣着。
看我俩的表情,所长也觉察出问题,详细了解后,所长也不顾往日的学者形象破口大骂起来。
“这个罗诚翔真是个王八蛋!明里暗里坑了所里多少钱,居然连自己学生的那点钱都要坑,当时怎么就瞎了眼,非得请这么个东西来......”
我们都不敢坑声,所长骂完后歇了好一会才缓过来,看着我俩叹了口气。
“唉,也是所里管理有漏洞,让这些跳梁小丑给钻了空子。以后你俩的津贴由所里直接发,再有什么事就直接来找我!
“至于以前被罗诚翔克扣的,只能等警察抓到他再说了。”
我们点点头。其实我们知道,所里遭受的损失也不小,所长的压力也很大。
研究所的经费一部分是政府给批的,一部分是自己经营所得,每个月所里都要给上面报账,如今罗诚翔卷走了一百二十万,这个窟窿得所长自己想办法去填。
所长又看向吴主任:“从今天起,挨个实验室查,看看下面还有没有这种中饱私囊的蛀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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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外,开通匿名举报热线,让一线工作人员有问题直接反应给办公室;把你的工作邮箱也公布出来,让大家有意见直接发给你,你整理好以后传给我......”
吴主任点头如捣蒜,忙不迭的在本子上记录着。
所长一口气安排好这些事以后,又看向我们,有些为难地开口:“小魏,小秦,你们回头先检查一下实验室现有的东西,看看有哪些是紧缺的你们报给吴主任。
“你们平时用东西的时候也省着点,咱们得过一阵子苦日子了!”
我突然想起了什么,把自己的包打开,从里面摸出一张银行卡递到所长面前。
“所长,这卡里有十五万,你先拿去应应急,实验室你就不用操心了,我们会像平时一样认真工作的。”
几个人都诧异的看着我,所长眼里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只听他叹了口气:“活了大半辈子了还看不清人,现在还要一个孩子来救场!
“唉,小秦,这肯定是你平时省吃俭用攒下的,所里再怎么也不能拿你一个研究生的钱!”
“我只是想尽一份自己的力!”我固执的说。
见所长还在推脱,一旁的副所长开口道:
“不如就当小秦用这个钱来投资,这个钱还让小秦管着,日常开销就从这里出,小秦做好记录就行。这样小秦也算是实验室的合伙人了,可以拿到利润分成。”
吴主任也点头称是:“这个主意好!”
所长想了想说:“也好,小秦你是什么意见?”
我当然没意见,我并不在乎利润分成的事,我只在乎实验室能够正常运作,我还有好些事没做完呢。
最后,吴主任对我说,他们回去后商量一些细节,回头找我来签份正式协议,让我也好好考虑,看有什么问题提前提出来。
等人都走了,师兄一脸轻松的说:“师妹啊,以后你就是咱们的负责人啦,师兄可得仰仗你了!”
我苦着脸说:“师兄,你这不是把我架在火上烤啊!”
晚上我去医院看陈明昊时,发现陈明杰正在给他收拾东西,忙问他怎么了,他笑着说他明天要出院了。
“医生不是让你多休息几天吗,怎么这么着急要出院?”我不解地问。
“回去也可以休息啊,还能天天见到我的茉茉。”
“唉,我可能要忙了。”想起白天事,我的头又大了,老罗跟外面几家单位都签了协议,现在他拿着人家的钱跑路了,我还得继续把后面的事情做完。
“没关系,我会帮你的。”陈明昊坚定地看着我,“我相信你一定可以的!”
“嗯,谢谢你!只是以后可能看你的机会就少了,你自己多注意身体!”我歉疚地看向他。
他耸耸肩,轻轻一笑说:“没事,想见还是能见的。不过,我有点后悔了。”
“后悔什么?”
“后悔才给了你十五万,应该多给你一点,这样你占的比重就会大一些。”
......确实,钱确实很重要。
第二天,我在实验室里忙的天昏地暗,吴主任和我正式签了协议,在他们找到合适的人之前,我就是蛇毒生物实验室的负责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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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先把老罗留下的烂摊子整理了一番,只要他收过人家钱的,我都打电话一一核实,然后告诉人家一切按合同正常执行。
然后清点了实验室现有的物品,这一查我才发现,以前申请过很多次却没给我的物资居然放得都快过期了。
我一边在心里暗骂,一边窃喜,有这些物资可以省一笔不小的开销。
师兄也收了往日闲散的性子,跟着我在实验室里忙得脚不沾地,下班时他仰头大叫:痛快!
直到我打开老罗的电脑,才想起给陈明昊打电话。陈明昊委屈巴巴的说他今天出院我也不去接他,我只得道歉。
然后他约我晚上一起吃饭,我真想拒绝,因为我很累,身心俱疲,可又怕会影响他心情,便硬着头皮答应了。
他叮嘱我一定要先回公寓楼一趟,我也没多想就答应了。
回到公寓楼的时候,我听见有人在议论下午刚搬来一个帅哥如何如何帅。
我轻笑一声,这楼住的大部分都是在附近上学上班的年轻人,每天搬进搬出的很多,也确实有一些漂亮的女生和帅气的男生,没什么好奇怪的。
我站在门口拿出钥匙准备开门的时候,旁边的门开了,走出来一个人站那里看我,我一转头愣住了,陈明昊!
“茉茉,回来了。”他走过来接过我的包,把我带到他的房间。
一进门我就愣住了,只见对面墙上挂着一张照片,秋日的阳光透过玻璃照在屋内,一个女孩坐在桌前扭头看天,背景是咖啡馆。
那个女孩是我。
“你什么时候拍的?”这人不仅偷拍,还堂而皇之的把照片挂了出了,可我为什么不生气,还有些小欣喜?
他深情的拥着我,在我耳边呢喃细语:“那天其实我早到了,可我不敢进去,一直在外面偷偷注视着你。
“因为我不知道,这一进去是我们的开始还是终结,后来我决心赌一把,居然真让我赌赢了。”
我笑他:“你呀,真是太多愁善感了。”
我打量着屋子,大小和我的差不多,收拾的干净整洁,墙壁和屋顶像是新粉刷的,几乎所有的家具都是新的,屋子中间的圆桌上热气腾腾的饭菜正冒着香气。
这也不像是刚收拾好的,“你什么时候搬过来的?”我好奇地问。
“今天刚搬来的。”他耸耸肩,“不过,屋子是上个月就收拾好了,只是一直没住。”
“上个月?”我很吃惊。
“我让工人趁你上班的时候收拾的,所以你不知道也正常。”他呵呵笑着,用下巴蹭我的额头。
“原来你一早就谋划着......”我假装生气。
“茉茉,从我在监控里见到你的那刻起,我就一直为见面做准备。”说着他就敷上我的唇......
“咕噜”我的肚子响了,我俩停下来相视一笑,“都怪我,忘了我的茉茉还饿着肚子,来,我们吃饭吧。”
饭吃到一半,陈明昊的手机响了,是贾英的主治医生打来的,说贾英醒了,想见陈明昊。
陈明昊的脸阴了下来,他告诉医生,让贾英先好好休息,不要胡思乱想,他会安排好后面的事。
我心里一阵酸涩,那可是他的前女友啊,可是,现在他还不能放手不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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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明昊坐到我跟前认真地看着我,“茉茉,你相信我,我会处理好的,我不会让这些事影响到你。”
“嗯,我相信。”话这样说,可我的鼻子却酸酸的,刚才还美味的饭菜,现在也如同嚼蜡。
“是我不好 ,我本该先把这些事情处理好再向你表白的!又惹你伤心了,你放心,我不会去见她的。”
我的眼泪扑簌簌掉了下来:“该见你还是去见吧,有些话还是当面说清楚的好。”
“茉茉,你放心,这些事也该了结了,我不会再让你伤心,也不会再让人伤害你!”他紧紧搂着我说。
接下来的时间我一直很忙,只有晚上下班回去了才能见到陈明昊,每次都是在他那里吃完饭我就回自己的屋子,或者他会来我这边坐一会,最后被我赶走。
他也断断续续地告诉我贾英的一些事,我也渐渐从一开始的心塞变得慢慢平静,听他讲述着事情的经过。
贾英醒来在医院又呆了几天,她每天都闹着要见陈明昊,有一次竟然偷了医生的电话打给陈明昊,陈明昊一听是她的声音就直接挂断了。
贾英整天在医院又哭又闹,大骂陈明昊狼心狗肺。
听到这儿,我苦笑一下,因为贾英的主治医生也给我打过电话,询问蛇毒是不是会造成神经损失,让一个人出现类似精神分裂的问题。
我回答是有这种可能 ,因为这种合成蛇毒的未知因素太多,所以会不会出现什么后遗症也难说。
后来,有护士实在看不下去,就把她哥哥贾奎伤人的事情告诉她,她听后哭了很久,从那儿以后她就再也不胡闹,直到出院,她也没多说什么。
医生又打电话和我说她的情况,我们觉得贾英现在的精神很脆弱,可能是蛇毒让人的心理承受能力变弱了。
不过大脑还是清醒的,记忆力和思维能力没有被破坏,主观上还是能分辨出是非对错。
贾英回家后和父母大闹一场,逼问是不是他们让贾奎去害他,然后又是要撞墙又是要上吊非要死在他们面前。
贾老太被气的脑出血,幸亏抢救及时保住了一条命,可人却偏瘫了,生活也不能自理。
后来贾奎宣判的那天,村子里去了好些人,陈明昊也去了,可贾家一个人都没去。
他说贾奎一脸的颓败,之前的凶悍早没了影,红着一双眼在听审席里扫来扫去,可最后只有失望。
陈明昊单独和贾奎见了面,他拿出一张照片让贾奎看,当初是不是照片上的人找的他,贾奎看了半天,说有点像,但比照片上的人老很多。
听完这些,我放下手里的资料看向他。此时他正躺在我屋子里的旧沙发上,俊朗的脸上有一些失神。
我走过去坐在他旁边,握着他的手,还好,他的手有些发凉,却没有颤抖。
上次提到那个幕后之人时,他像个受伤的孩子抱着我止不住的抽泣,现在看来,他已经做好准备要去面对那个真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