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空闲,拿起电话打给一位一直牵挂着的阿姨。
听到我的声音,能感觉到她特别开心。简单的问候后就开始唠家常,她最喜欢我跟她讲一些新鲜事,逗她开心。二十分钟后,当我准备愉快地挂电话的时候,电话里却传来了她的哭声:
小余啊,你能陪我聊天,我真的是很开心。可是我真的很孤单啊,每天白天家里都只有我一个人,现在我只能跟猫和狗说话,我孤独啊……
很想安慰她,却不知如何开口。
阿姨75岁了,十年前认识她的时候老伴刚去世。因为住在一栋楼又投缘,两家像亲人一样往来。她有一儿一女,都在身边,还算孝顺。
开始的几年,日子在照顾外孙女的忙碌中过得飞快;谁知5年前因为一次意外的摔倒伤到了腰部,只能在家静养,家务事也帮不上什么忙。
儿女都在身边,吃喝不愁,看起来生活是幸福的。孤独却让高龄的她忍不住哭泣,因为儿女忙于工作,又有上学的孩子,白天都不在家,下了班回到家中天已漆黑。
漫漫的白天,她都是一个人。因为眼睛不好不能看电视;北方的冬天寒冷,也没办法出去活动;加上曾经的老同事都在遥远的嘉峪关,即使她的心态再好,也敌不过这悠长的孤单和寂寞。
我沉默着,努力用语言宽慰她的心,苍白而微薄!她需要的爱和陪伴,可能年轻的我们永远做不到。
想起这句"携子之手,与子偕老",总是用来祝福新人,其实,老年人更需要。老伴老伴,老来的伴,如果老伴还在世,有一双始终能牵到的手,有苦可以一起吃,有乐一起笑,缓慢的时光仍旧温暖而艳丽。
可是人生的路那么漫长,总有一个人会先走。
千家万户掩着的门后,有多少年老体衰的老人们独自听着时钟滴答声度过漫漫的日夜。
心,莫名的痛。
无意间重新温习杨绛的经历,似乎看到了一丝曙光。
88岁的钱钟书离世后,60岁的女儿钱瑗也因患脊椎癌去世,87岁的杨绛,经受着巨大的丧亲之痛。“他们是我生命的一部分,钟书逃走了,我也想逃走,但是逃到哪里呢?我压根不能逃,得留在人世间,打扫现场,尽我应尽的责任。”
所以她就“必须找一件需要投入全部心神而忘掉自己的工作。”开始翻译《斐多篇》,后来整理家中钱钟书和女儿钱瑗的几麻袋手稿。
93岁一一一完成散文随笔《我们仨》
96岁一一一完成哲理散文集《走到人生边上》
98岁一一一她为《洗澡》作序
2011年7月,100岁寿辰前,完成《坐在人生边上》
100岁一一一也就是2011年,她患有心衰,但读书写作从不间断,晩上1:30睡觉。
102岁一一一出版270万字的《杨绛文集》
103岁一一一她仍勤耕不缀,续写4万字的《洗澡》
在至亲离开,留她一人的岁月里,她的世界一点都不灰暗,甚至是在思念中开出璀璨的花。
她也伤心地感慨:世间好物不坚牢,彩云易散琉璃脆。转身却藏起泪水,她用瘦弱的肩膀,用责任、工作让每一天都那么的有意义。
也许我们只是个平凡的人,做不到如此卓尔超群,但杨绛先生留给我们的这种追求,人人可学之。
个人和家庭是渺小的,文字却是博大而丰富多彩的,总能找到属于我们的意义。
下一次看望她的时候,我一定会给她带几本书,或许就是杨绛先生的;一个人的时候,也能找到属于自己的意义,穿过孤独的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