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总算停了。西南的雨季就是这样,雨停了不代表天晴,只是不计时的中场休息,随时要开始下一场,像热恋中姑娘的脾气,感觉很难捉摸,其实富有规律。所以这里没有落日,也没有星空,也会黑的更早。地面总湿漉漉,也很少看到有积水坑,除了出行很难打到车,其他也不会影响什么。
对于我,更是乐意下雨天了,这是一种熟悉的温柔。去年和今年在沙漠戈壁里度过,早已成了干柴烈火,好似干涸废弃多年的海绵块,如今久旱逢甘露,这不就是天降圣水嘛。
尽管如此,仍有人已经开始烦腻,只是下雨便会降温,似乎只有夏冬,这样的天气很难搭配穿衣。
北方的一位老朋友就问我:“回去了那边感觉怎么样?”
这位朋友相识快要二十年,总是很关心我,没事总会互相嘘寒问暖一番。在我看来,朋友像珠宝,总不会有人喜欢假珠宝吧。按这个理论讲,我们彼此就是铁疙瘩,便不会从在真真假假,即便年久氧化,可本质任然是一块铁疙瘩。从少年走到中年,平凡而又真诚,真实而又诚恳。如此想来,人生倒也真算是苦短。
我暖心一笑,说:“我好的很,就是雨太多,不好出门。”
那边“噢”了一声,恍然大悟的语气,说:“忘了你回去的那是南方,下雨也是在所难免。”
这不仅让我想起了《南山南》那首歌:
你在南方的艳阳里,大雪纷飞,我在北方的寒夜里,四季如春。
但这个南和北并不能很完美的融入到此时此景,在我看来,地域的南北总是相对的。就像我的好多黑龙江朋友,和广东的朋友,相对于四川,在他们看来,属于是南方,也是北方,所以尴尬期间,我把西南归结为“中方”。
因为最近没有任何事做,天气允许,总会带儿子出去放放风。到了河边,两岸已经定居了不少的垂钓者,坐禅似的一动不动,不知收获几何。儿子吵吵闹闹,像关完禁闭终于能出门,兴奋的在前面跑一边“嗷嗷”直叫,还专踩着走道靠近河沿的草坪,由于没有栏杆,我跟在身后直呼“小心些小心些”,生怕他们一个不注意滚落河水里。我叫一声,他们便扭头瞅一眼,不管不顾继续小跑的往前冲刺。我又好气又好笑,心想真是两匹脱缰的小野马。
这条河岸我走过无数遍。很早些年我不愿意去,我把那里叫臭水沟。这导致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每逢读到“我心照明月,明月却照臭水沟”时,在我脑海里总有着非常形象的画面,想想明晃晃的玉盘迎着那一沟死水绿油油黑黢黢,总觉得这比热脸贴屁股恶心多了。后来河道整治,这些年的水质越来越好,伴随河岸的附属工程也做得有模有样,如今嫣然成了一道风景线。南充有不少大商场,我住的地方几座公园也很近,风景更不用说。但我更愿意去到西溪河边。
追逐间,来到了河岸的最大一片草坪。西溪河边有大片的草坪,但这是整个河岸线的最大一块,夹在西山景区和河水间的一块凹型间隔里,显得隐蔽了很多,河水沿着山脚绵延流淌,分割开了住宅区和风景区。这样的美好日子必然少不了好多人出门遛狗。这里就是遛狗的圣地。
这不禁使我想起养狗的那段日子。
一个周六中午,我们去吃了火锅,这里的人周末都要吃火锅。后来去市中心五星花园闲逛,就像周末吃火锅,这里的人周末都要闲逛。路过一些卖狗的地摊,她的脚像长了钉子,寸步不能移动。这里的狗有很多品种,有金毛、拉布拉多、泰迪、还有烦人的吉娃娃,都是幼崽,挤在狗笼里互相嬉闹撕咬,可是那么点小东西哪有牙。
“我想买只狗狗”。她盯着狗笼,嘴却对我说这话,眼神满是渴望和母爱,“你答应过我的。”
“你只是说来逛街,原来早有打算啊。”我无奈道。
“你答应过我的,你知道我喜欢狗狗,最喜欢金毛了。”她开始对我撒娇。
那时候年轻,年轻的女孩子撒娇好听,我也爱听。我说:“那行,你自己选吧。但是要约法三章,我只负责买,你要负责养。你若是养死了,我也不管。”
她不假思索的满口同意:“行行行,谢谢欧巴。我要养条公狗狗。”
“为何?”我大为不解。
“你不知道哦,母狗狗好烦,成年了要来大姨妈,懒得打整。”
我顿时惊愕住了。不过按照生物科学来讲,哺乳动物如此也说得过去,这个理论我能理解,可以接受。
看到有戏,女朋友顿时兴奋起来。她自小喜欢狗,见不得有人吃狗肉,也不准我吃。上大学的时候路边的一只狮子狗在流浪,她去投了一口食,那狗就跟着她走一路,一直到学校宿舍,摇着尾巴赶都赶不走。学校不准养狗,她于是给这狗洗了澡,找了人送出去。后来几次也是,路上碰到流浪狗总会跟她很亲热,闻一闻脚,就要跟着回去。
我觉得有些人就是这样,不属狗,狗缘是真的好。
几家狗贩子也在一边煽风点火。他们做这行生意久了,眼睛毒的很,见到年轻的情侣就使劲的推销。看到女朋友要入手幼狗一只,几家顿时拉起客来,讲他们的狗血缘有多么纯正,智商有多聪明。
我看过一本科普的书籍,讲狗的认证标准很麻烦,就像一台电脑,有硬件,软件也不能太次。养狗就像配电脑,狗的血缘基因是它们的软件,体型就是它们的硬件。因为血缘无法肉眼可见,信息全来自狗主任的嘴里,但生意人向来口中并无实话,所以只能最大程度从硬件着手了。一只优秀的金毛犬体型要求是,骨架要大,蹄子要宽厚,嘴巴要宽,还有些什么我不记得了。
最后我们花了八百块买了一只毛色较浅的金毛狗,只有三个月大。当日就买了狗笼、狗盆、狗粮、乱七八糟的狗零食和一个舒适暖和的狗窝,摆在阳台沙发一角。接着又是联系兽医站打疫苗,制定驱虫计划,养条狗莫名其妙就成了大工程。
“今晚你自己睡吧,我要睡沙发,陪我的狗狗。”
我愕然,觉得这狗算是走了狗屎运,摊上这么个好主人,走上狗生巅峰定是不在话下,只能心理不平衡的说:“它就是一条狗,哎,真是活得不如一条狗。”
讲真我对狗没什么兴趣,不喜好也不讨厌,但那小东西到了家中觉得还蛮可爱。似乎一切幼小的动物都很可爱,一只孵化不久的小鸭子,一只生产不久的小羊羔,甚至超市售卖的小老鼠。所以我跟她说:“那你就好好的陪着吧,看你买了这么多东西,当你的孩子来养吧。”
她像个弱智一样把狗抱在胸前,全然忘了骂人用“狗东西”,居然还亲了一口,说:“狗儿子,狗乖乖,妈妈陪你睡觉觉。”
第二日是周日,我还在睡懒觉,她一早就吵我去遛狗。那是在南充工作的第二年,我租了套房子,就在西山脚下,西溪河畔。她牵着狗,因为陌生,狗夹着尾巴畏首畏尾不敢走,她又稀奇的抱起来,宛如街上抱着孩子的妇人。
“我们给它取个名字吧。”她热情不减,爱不释手。
我没多大兴趣,说:“这是你的儿子,你说它叫什么就是什么。实在不行就叫旺财吧,总不能去找个风水先生算一算吧。”
“旺财怎么行,满街跑的狗都叫旺财。”她想了又想,最后问我:“那就叫多多吧。狗能旺财,就多多的旺嘛。”
我心想多俗啊,就这名字还好意思征求我的意见,还不如叫旺财呢。起叠字名的都是些什么人呐,那些明星改名字要叠字,那些坐台起艺名要叠字,再看满街的狗,一大半也是叠字,兜了一圈最后还是起了个通用名,若是到了宠物店,喊一声“多多”,估计要起立一大半。可我嘴上还是答应她:“可以可以没问题,家旺人旺事业旺,就叫多多。”
后来她去上班,我由于工作相对自由,她把狗的任务交给了我。才养的狗不会上厕所,我总要被一泡狗尿和一坨狗屎搞得手忙脚乱焦头烂额,只期盼她赶快下班吧,我撑不住了。
我的女朋友不太善于上班,脾气太臭,工作中不肯受一点的委屈,所以老跟领导抬杠,可跟狗和同事处的比较好。每日下班归来,先抱着狗腻味一阵子,然后拉着我讲这一日来的所见所闻。女人总爱八卦,她在一家民营女子医院做护士,那就是狼入羊群,嫖客进了窑子,素材之丰富,内容之劲爆。
“多多撒时候撒的尿?”她下了班推门进来问我。
“中午。”我语气不佳,懒得理她,买狗时的约法三章全做不了数。
“撒时候拉的屎?”她又问。
“不知道。”狗没拉屎,我不想跟她好好说话,以表达抗议。
“你知道我们医院今天做了多少个?”她像是要宣布一个重大的秘密,语气惊奇,强调这个话题很新鲜。
“多少?”其实我很好奇,我知道她说的做了多少个,指有多少女人去她们医院做人流。但我还在生气,不能表示出对这个话题太热情,自我强调我是在抗议,要有抗议的矜持和态度。
“十二个,全是大学生,那些女孩子长的又漂亮,那些男的真不是东西。”
“卧槽,生意这么好”。我顾不上表演,迎合上去,忙说:“给我讲讲。”
她顺了顺怀中狗的位置,又是摸狗头,又是扯尾巴,一边绘声绘色的讲给我听。在本地有几所大学,眼看着要放假了,做人流的人便多了起来。
我想真是些傻姑娘,真实些烂小伙。
又一日她下班,我正在翘了一天班在家听音乐玩游戏。她才到楼下,狗已经开始叫了,在阳台向下眺望,急的原地打跳,像个望眼欲穿的孩子终于等到了亲人归来。门刚打开便扑倒了她怀里,发出“呜呜呜”的撒娇声——妈的这狗成精了。
“多多撒尿了没?”
“撒了。”我手里握着鼠标,随口答道。
“多多拉屎了没?”她又问我。
“没有。”我面露不善,心有不甘。
“我给你说,我们主任好黑,一千多块的手术,他收了人家一万。被找上门了。”
“医生不都这样。”我做业务,对于这种手段也是见惯不惯了。
“我们主任没有医师资格证,他就敢做手术。牛不牛逼。”
她又讲:“前几天来了个女的,是做小姐的,妇科病太严重了。”
我听到“小姐”和“妇科病”两个字,绷紧的脸彻底破防,来了兴趣。内心不禁自己鄙视了一把自己这点出息。丢了鼠标,问:“小姐咋了?”
她继续没心没肺的讲:“那个妹儿好乖好乖,她说她在里面是生意最好的。手术费五千多,她没钱了,她说等几天,这几天去赚点钱再来做。跟主任约好了。”
我听了心里阴暗又猥琐的算着五千的账,该怎么赚回来。
“你说她们干那行是不是很赚钱啊?”她目光从狗身上到我身上问:“她们的手机都是苹果最新款。”
她把多多放开,狗自然的跑到我的怀里,舌头往我手上添。我嫌弃的推开,说:“找你妈去。”
“还有今天来了个女的,不知道做什么工作,有艾滋病。”她换上拖鞋,席地而坐,狗又跑她那没好气的卧着和我一同听故事。
“你知道我们做手术要先验血,化验出来那个女的有艾滋病,我们医院就不给她做,推脱说我们做不了,要去人民医院。”
“做撒工作?鸡呗。”我吐槽说。
“她说她不是做那个的,她只跟他男朋友睡过,她说我们肯定化验有问题,她去中心医院重新检查了。”
她休息了阵子,把今天的好奇事讲完,就去为电瓶车充电,顺路遛狗了。
那段时光就这样慢慢溜走,我们的狗也渐渐长大。我开始训练它,带它爬山,我也开始减肥。为此我买了台踏板摩托车,多多就蹲在踏板上,后来胆子大技艺高了,总是站在踏板上。无论我开得再快弯拐的再急,它都像一位久经沙场的冲浪者,神情自若稳如泰山。此时多多已经一岁了,开始学会了坐、爬、捡球等基本指令,在训狗的过程中,我也跟它产生了感情,不再排斥和嫌弃这条狗,而是当做我的一位朋友。自然——也理解了“见得人多了,还是狗最真诚”这句话的意义。我开始明白为何有人要养狗,有人要拜佛,都是寄托心底最真实的感情罢了!
我的女朋友也彻底卸下了养狗的责任。她只负责喜欢,义务却是我来履行。女人生来如此。
我租的房子斜对面是粮食局,有一家小卖部,小卖部的两口子养了条拉布拉多,是条母狗。两口子很友善,也很喜欢多多,为表尊重,我也要喜欢他家的黑母狗儿,名字我实在记不起了。总之是条很调皮的拉布拉多,最喜欢做的事是抓耗子。
西溪河边最大而又隐蔽的草坪就是这对夫妇带我过去的。初到此地,大约有十几条各种狗在撒欢嬉闹,有时更多,二三十条也不在话下。这似乎为我打开了一扇窗,似乎觉得总算是狗部队会师了,溜狗一年来,只顾爬山涉水,在住所不远处居然有这么个好地方。
一次我如同往日带它上西山,却差点上了西天。到了常走的路口,对面司机或许在玩手机或许打了个盹,总之没有减速。多多被撞出了两米多远,它像个孩子六神无主,惊慌失措,爬起来一路跑到家门口,“呜呜”的呻吟,似乎痛不堪忍。看着它哀怜的眼神,我除了摸摸它的头表示安慰,其他也无能为力。我悲愤不已,可那司机肇事逃逸,早已逃之夭夭。后来到兽医站做了全面检查,万幸只是惊吓,并无大碍。
自此后它算有了教训,每逢过马路,总会安分克己走人行道,过马路总会左右看看,不再乱跑。看吧,比很多人素质高了很多呢。
在无人但有草坪的路段,我骑着摩托车,多多善于跟我赛跑,一身金毛随风飘荡,舌头长长的伸着,也在随风飘荡,我时常拿手机录下这样的场景,它的肌肉矫健,身材修长,像极了一匹奔驰的骏马,英姿飒爽。
冬季的时候最痛苦。每日早晨五点多它便来敲卧室门叫起床,随后就要带它去跑步——沿着这条河,所以这条河我走过无数次。有人说起的比狗早很痛苦,事实上起的跟狗一般早也不好受。它也会偶尔玩性大发,跳进臭水中给自己洗个澡。对此我定要好好收拾它一番。它看着我的眼神,已付委屈样,似乎在说“记住了以后不会再犯了”的样子。完了送去宠物店洗个澡便要八十块。而且逢年过节要回去重庆看望老丈人和岳母,不得不找地方把狗送去寄养,如同人住旅店,也是要不少的金钱。向来那两年确实为此花了不少的人力财力。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持续了两年。为了这条狗,两年中有苦恼也有欢笑,它为我带来了痛苦也有快乐。最可恨的是,一次有路人挑逗它,它于是开心的上去跟路人调皮,爪子不小心蹭破了对方的手,又是赔礼道歉又是打疫苗,一顿折腾。
后来我搬了新家,意味着往后的日子里,很少可以来河边跑步,到西山爬山了。好在新房子在一楼,前后花园也是足够大,为此装修时我特意嘱咐木匠修了一座狗房子,大到我能钻进去。附近的草坪也是不小,也找到了遛狗的同伴,却总少了之前的韵味,狗也没了以往的风采。
我结婚后,我的妻子也转到了重庆养胎,很少回来看她的狗。有时候忙起来我会成天不在,邻居告诉我狗在叫,不是“汪汪汪”的狗叫,而是像狼一般的嚎叫——“喔——喔”的叫,叫声悲惨凄凉。我知道这是它在跟我讲它的孤寂,因为那段时间它开始发情了,它已经三岁了。
可我也是迫不得已。正好我的母亲自老家来四川住段日子,我不在的时候,遛狗的事便有她经手。这显得很扯淡荒谬。
那天我在重庆,母亲着急的打来电话说:“狗跑了,追不上,怎么办。”
我隔着电话感觉到母亲都要哭出来了。我安慰说:“不要紧,它不会丢的,肚子饿了就会回来。况且狗又不是人,丢了也没关系。”
隔了半日,它果然回来了。我气得不轻,想来养狗尽然养成了白眼狼。
我的母亲血压高,颈椎神经也出了不少问题。狗差不多长到了七八十斤,自然是拉不住它。况且这狗处于发情期,我母亲又只会讲老家方言,发号的施令它自然听不进去。简直就成了疯狗。
“要不送人吧,这样也不是办法!”我跟我妻子商量着。
“可还是舍不得啊。”她拿不定注意,肚子顶的滚圆,叹着气说:“都养了这么多年了,等孩子出生了,有个动物作伴也是好事。唉,况且又能送到哪里去呢。”
“也都惯你,当初就该阉了它。现在发情了,真是性情大变,如狼似虎。”我埋怨了几句。
“你还好意思说,你是男人,阉了什么滋味是能体会到的。”
我在重庆住了几日就回到了南充,一面安抚母亲,一面好好的教训了这狗一顿。它似乎开始变得不再长记性,真是翅膀硬了,要上天了。
后来又从母亲手上跑了一次,一别就是两日,在深夜又回来了,一起还跟着一只母狗。恰巧我又在重庆,我的儿子出生不久,正准备入睡,保安半夜打电话说狗回来了。我第二日一大早便开车回了南充,为了这狗,真是够折腾的。
因为狗的发情,为最终它的丢失埋下了祸端。有时候我想,这狗怎么跟人似的,尽管有时候确实如同人的习性,会看主人脸色、会争风吃醋之类的。可外面找了条母狗便乐不思蜀饥不归家,既然管不住下半身,索性随它去吧。
在以后的一个无聊日子里跟保安聊起了多多,他说:“你的狗丢了真可惜,那么听话的一条狗,后来还回来过一次呢,也是深夜,那天我值夜班,回来看了一眼就走了。”
时至多日,听到这些消息,我早已波澜不惊,问他:“你不会看错了吧,都失踪了这么久,该来早就回来了。”
保安信誓旦旦说:“不会看错的。我也喜欢狗,我当兵的时候就喜欢军犬,你的狗我们都认识,我叫了声多多,它就跑我跟前来摇尾巴。”
我听完内心沉重。我的妻子不能接受,安顿我再去找找。我说:“你就当它明白事理,我们有了孩子,自然不能再去分神照顾它。它自己选择离开,这是在心疼你呢。”
“太可惜了,太可惜了。”她给孩子喂着奶,还在为此惋惜,对着闭眼吃奶的儿子说:“儿子啊,要是你的多多哥哥不是丢了,也能陪着你们长大。”
“你不要多想,保安说它又回去了一趟,肯定是跟你道别的。我们不是没在家嘛!”我也不得不情绪低沉的安慰她。
或许吧,它真是一条忠诚的狗,善解人意的狗。它往后的路我不忍去想,或许幸福,也或许悲惨,但都是它自己选的路。我早已不把它看做我的宠物,它早已是我的朋友。我尊重我的朋友的选择。
时至今日,我的妻子偶然间还是突然想起她的狗,并且怅然若失。此后我再不养狗。哪怕其他宠物,我都无心再去尝试,精力和时间也不再允许。对待一位朋友,一位家庭成员,都要付出真情。然真情可贵,每一份感情的付出容易,像钻一个个抹了蜜糖的陷阱,待掉进去便不容易爬出来,况且又舍不得爬出来。我不愿意再为此付出自己的情感。
天已经黑透,路灯全亮,儿子也跑累了。我的手机换了好几部,早些年拍的视频已经找不到去了哪里,如今都是施工现场的工作照,还有最近儿子的照片。至于那个一身金黄飞驰的骏马身影,只能在我脑海里慢慢消殆,终将不复存在。
2021年10月19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