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维:为什么我们都爱这个孤僻的怪老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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瑞典带半开间阁楼,复式排屋的住宅小区,立着“社区内禁止车辆通行”的标牌。有一个只允许停满24小时的访客停车场,和一只不成样子的傲娇猫咪。

早晨六点差一刻。小区的街道上空无一人,除了欧维。

欧维无法理解那些睡过头还责怪“闹钟没有响”的人。他一辈子都没上过一个闹钟,总能准时醒来。每天,他都要在小区里转上一圈。

他踹一脚固定警示牌的底座,看看标牌有没有松了歪了;核对前一天记录访客停车位上的车牌,哪回要是同样的车牌号在笔记本上连着出现两天,他就打电话给交管局要来车主的个人信息,打电话通知肇事者。接着,他拐进垃圾房, 把分类错了的瓶瓶罐罐重新分类。出来时,他锁上门,猛推三下做检查。转过身,如果发现有自行车停在自行车棚外,他会抬起车子按着队形对齐摆好,锁上栅栏,猛推三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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欧维是被一个把自己和老爸在宜家吵架的过程写在博客上,因对话妙趣横生而瞬间爆红的80后瑞典作家弗雷德里克·巴克曼创作的。估计欧维要是知道了,绞尽了脑汁恐怕还是觉得莫名其妙岂有此理,无数条黑线从天而降。

巴克曼用40章去描写了这个叫欧维的固执老头,书名是《一个叫欧维的男人决定去死》,每一章的标题格式固定——《一个叫欧维的男人如何如何》,一如他笔下的主人公循规蹈矩,一成不变。也不知道是巴克曼创造了欧维,还是欧维影响了巴克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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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我想把欧维介绍给大家,也很想像帕尔瓦娜的女孩们喊他一声,“外公。”

他可不是那种鼻梁上挂着一幅老花镜,拄着拐杖步履蹒跚,见人时慈祥地笑着的老人家。相反,他是个买玫瑰花时为了一张“两支五十”的优惠券讨价议价没完没了的固执老头。

一般都是年轻气壮欺负老人,可他却拽着浑身肌肉的大块头衣领的铁腕纹丝不动,吼得颈上布满文青的年轻男子一愣一愣。别人都是老了才被骗子忽悠着掏口袋,欧维却是在十八岁时中了招,后来别人就休想从他口袋里骗走一分钱。要是说这世上真有什么欧维不喜欢的事,那就得算是受骗上当了。“太太总开玩笑说,对欧维来说,世界上最可恶的四个字就是‘电池另配’。”

但他会帮街坊们修暖气、倒拖斗车、修遍了四个小区所有的房子;换轮胎、装开关、铺瓷砖,自己报税,自力更生。生活技巧十项全能的大概没有比他年纪更大的,比他年纪更大就别谈生活技巧十项全能了。

据说他年轻时,有天在车库里把萨博拆成了一堆小零件。把所有配件清理了一遍,又把车装了起来。完工之后,他把萨博给卖了,回本兼赚了一笔。于是他当即买了一辆新款的萨博,之后做的第一件事是把它也拆成一堆零件,然后又组装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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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再好好了解欧维,得从他七岁那年说起。

欧维七岁那年,妈妈在一个八月的早晨因肺痨去世。她在化工厂工作。九年后,当铁道工的父亲因一节失控的车厢出了轨,也永远离开了欧维。但父亲的勤劳、善良、老实、明辨是非等等所有美好的品质留给了欧维。

九年前父亲没有揭穿同事汤姆顺走了乘客遗忘的手提箱,对欧维说,“我们不是到处讲别人闲话的人”。十 一年后,欧维没有揭穿汤姆在售票箱里偷钱,那句“一个人的品质是由他的行为决定的,而不是他说的话”掷地有声。又是十八岁那年,又是汤姆那个阴魂不散的人,在更衣室偷了父亲给欧维留下的手表,欧维终于出手,一击命中。汤姆像袋湿面粉似的倒做一堆。“奇怪的是,当时在更衣室的所有人,居然没有一个记得发生过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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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也很难想象欧维的妻子是个爽朗爱笑的女人吧?

当我还没有读这本书前,我猜想欧维这种这么孤僻的怪老头,大概只会喜欢跟他有过之无过及的孤僻怪婆子。所谓品性相近,才能情投意合。

可惜作者巴克曼明显地是走互补路线。

欧维从来不知道索雅为什么选了他,明明两个人如此不同。索雅只爱抽象的东西,音乐、书籍、奇言怪语,诸如此类。欧维却是个满脑子充满具象事物的人,他喜欢螺丝刀和滤油器。每年下雪时,欧维一口咬定电力公司老板想因为一点季节更替的小事就坐享其成,“暖个五度,一年就得多花几千克朗,这个他算得出来。” 然而整个冬天,索雅都会趁他不注意,捣蛋般地偷偷把暖气片打开。

据说爱没有理由,据说爱的每一寸都是证据。索雅喜欢的是欧维有着宽阔的肩膀和坚实的胳膊,欣赏他对正义、道德、勤劳以及一个对错分明的世界深信不疑的处世态度。“他或许不为她吟诗,唱夜曲,也从来没有送过她昂贵的礼物,但从来没有别的男孩就因为喜欢坐在她身边听她说话而愿意反方向坐几个小时火车。” 索雅用她的一生告诉了那些曾经有过质疑,并不看好他们的婚姻的人,她的选择是多么的正确。

索雅本已怀孕,但在从西班牙回瑞典的大巴上,因为司机酒驾,出了车祸,索雅流产了,也因此落下残疾。欧维不离不弃,一次次申诉,一次次抗争,直到索雅从他手里拿走了钢笔,把手指钻进他粗糙的掌心,又将额头轻柔地靠在他的胸口,“够了,欧维。别再写信了,家里的生活装不下你这些信了。” 欧维照办了,第二天就亲手为她建造了政府拒绝修建的残疾人坡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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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们总说欧维和欧维的太太是黑夜和白天。“欧维再清楚不过,当然,他是黑夜。他无所谓。” 看样子,欧维大概是以为自己的风评很差。

“但欧维的太太总觉得这话很逗,于是她总是笑容满面地指出,大家觉得欧维是黑夜是因为他太善良,不忍心把太阳点燃。” 索雅是对的,从他的葬礼上来的那浩浩荡荡的三百人里可见一斑。

索雅患癌去世后, 欧维曾六次下定决心去死,一次接近死神。他几次死不了几乎都是因为要去帮忙而没空去死。虽然他总是要嘟嘟囔囔骂骂咧咧,一副不甘不愿的样子。但没有一次不是倾尽全力,尽善尽美。邻居家的孕妇帕尔瓦娜将欧维的口是心非称之为“欧维式同情心”。

书里经常出现说欧维会帮忙,很多时候是因为索雅, 他只是觉得自己这么做,索雅会喜欢。我倒觉得这是欧维老头在不好意思呢,明明出于内心地热枕,偏要说是为了索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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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认识欧维,还不得不再提两个人。帕尔瓦娜和鲁尼。

那个还没来得及降临的孩子是欧维的遗憾,但欧维遇到了帕尔瓦娜。一个脾气火爆得跟他几乎一模一样的女人,一个笑得跟索雅一样爽朗的女人。她的爸爸死在伊朗,一对可爱的小女儿从未见过外公,却莫名地感到亲切,喊欧维为外公。欧维也说如果索雅还在,她一定会很喜欢帕尔瓦娜,“她一定会喜欢这个疯狂的外国孕妇和她不成体统的家给这片街坊带来的变化。” 

欧维对电脑等科技产品一窍不通,但他会为了满足七岁女孩的生日愿望,给她买了一个Ipad。书里的第一章就描写了欧维和电脑商店店员一连串啼笑皆非的对话,当时还以为这个情节是为了突出欧维的奇怪和火爆。看到后来,才知道这是欧维要送女孩的八岁礼物。欧维完全听不懂型号、储存容量,以及为什么ipad连个键盘都没有。但他举起他那根似警棍的手指直指店员气哄哄地说,“你,她就是要最好的!明白了吗?”

欧维去世前写了一封给帕尔瓦娜的信,几乎把自己所有的遗产给了她处理。虽然欧维从来不说,但他大概早就把帕尔瓦娜当作了自己的孩子。帕特里克是帕尔瓦娜的丈夫,而欧维喜欢不照帕特里克的话做的人,而且在遗书里专门写到:不要把钱给帕特里克。像极了老爸偏袒自家女儿,不允许外人占了便宜的心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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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里着墨较多的还有,欧维和死敌鲁尼的相爱相杀。

两位老人同时住进这个小区,性格、兴趣、爱好极其相似。他们的妻子是最亲密的朋友。一天下午,他们拇指插进皮带站在停车场上,讨论起割草机的价钱来,分别时还握了握手,于是就像做买卖谈生意似的交上了朋友。

他们曾为了阻止市政府在两者的家背后的树林造房子,站在同一条战线上,上法庭打官司上访情愿外加给报社写投诉信,一年半之后,市政府终于缴械投降。他们也会围绕“何种步骤点燃欧维的烧烤架更高效” 这个问题争执起来,以致由于争吵的音量过高,索雅和安妮塔都不得不同意各自回家吃饭更好。

之所以欧维后来与鲁尼疏远了,是因为以前一直买沃尔沃汽车的鲁尼有一天买了宝马,这让一辈子开萨博的欧维感到不可理喻。

直至鲁尼生病,索雅患癌,两位固执的老头已经很久没联系了。后来有一天,在安妮塔两年多不间断地写信给政府请求不要将鲁尼送进收容所,但开着斯柯达的白衬衫官员还是要违规送走鲁尼时,欧维彻底怒了,联合了帕尔瓦娜、帕特里克、吉米、安德斯、阿德里安、米尔莎德、莱娜一起对付了那个自高自大的政府官员。他们拖走了斯柯达,但最致命的一击还是查到了白衬衫“一些最好不要传出去的秘密”。最有意思的是,当那个男人咬牙切齿地问,“你们是怎么搞到这些鬼东西的?” 欧维出其不意地怒吼了医生,“从网上。”

欧维可是最信不过互联网的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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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里有这么一句话,“每个人的生命中总有那么一刻决定他们将成为什么样的人。要是你不了解那个故事,就不了解那个人。” 

《旧金山日报》评论道,“即使是最严肃的小说读者也需要轻松的调剂,如果某天午后你想要的只是阅读的魅力,这本小说会是个完美的选择。”

而我很希望,你们能看看这个故事,了解一个叫欧维的固执而温暖的老人。

初读时,我搞不懂为什么作者笔下的欧维总是穿着蓝色外套和蓝色裤子,是不是因为作者对蓝色情有独钟。读完我才明白,大概是,蓝色不张扬,却温柔似海,暗流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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