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蒙新说红楼》:王蒙解读大观园中的人情世故

《王蒙新说红楼》,王蒙 / 江苏凤凰文艺出版社 / 2021-2-20 /

作者\云海


毛泽东曾经有一句名言:“中国有什么呢?中国有悠久的历史、九百六十万平方公里的土地和众多的人口,另外还有一部《红楼梦》”。《红楼梦》是中国文化的一个代表,对《红楼梦》的解读有很多的视角,引发了很多的争论,让“红学”在二十世纪成为一门显学。研究《红楼梦》往往成了观察社会思潮、社会变革的窗口。比如“人民艺术家”、原文化部部长王蒙就指出,《红楼梦》属于人生小说,人生性是它的特长,是它的魅力所在,是它成为经久不衰的话题的根本原因,是耐得住各种思潮与方法的分析检验的。

在王蒙看来,《红楼梦》是一本人生的大书,它写到了生活本身、人生本身,写到了人的吃喝拉撒睡,写到了人的喜怒哀乐,写到了一个家族的亲密无间、钩心斗角、分崩离析,从兴旺直到没落,每个人都能在其中找到属于自己的人生经验与智慧。正如作者自己所说的,“我常常从《红楼梦》中发现了人生,发现了爱情、政治、人际关系、天理人欲……的诸多秘密。读《红楼梦》,日有所得月有所得年有所得,十年二十年三十年各有所得。”江苏凤凰文艺出版社2021年出版的《王蒙新说红楼》一书,从文学的角度,收录了王蒙解读《红楼梦》中人生问题的一百九十二篇精华文章,展现了作者对现代社会人情世故的思考。

该书只是选录了部分品评文章,但一百九十二篇短文基本上是按照《红楼梦》的故事发展顺序编排下来的,从贾宝玉衔玉出生,写到贾府被抄,宝玉出家,即使是没有读过原著的读者,读下来也不至于情节错乱。

作者指出,《红楼梦》可以读到一个家族的兴衰,小说前七十八回写贵族风光与秘闻,后四十二回的主旋律是衰败没落。可以说,前面的一百零四回都是通向第一百零五回“锦衣军查抄宁国府”的,这是一个乐极生悲、盛极而衰的过程,一个恶贯满盈、气数终尽的过程,也是一个福享够、财用完、消费尽、折腾到头的过程。在这样一个由盛转衰的过程中,对于贾府中形形色色的人物,上至贾母,下至奴仆,作者对于他们的个性、人生都多有点评

王熙凤剧照

其中,作者着墨颇多的一个角色,是在贾府一人之下千人之上的王熙凤,作者有一句精彩点评:“有凤姐这样的用权者,贾府早晚要吃亏;没有凤姐这样的用权者,贾府立马就陷入混乱。悲夫!”作者将王熙凤的掌权特色总结为精明、毒辣、花样翻新,但凤姐的爱权、弄权、逞权,却使她腐败、树敌、陷入绝境,贾府也因此留下了太多的小辫子,终致破败。强凌太过的王熙凤最终在抄家后落得“力诎失人心”的下场。但是事实也证明,没有了凤姐,这个权会更是用得一塌糊涂,更是腐烂不堪,凤姐生病时贾府的情况,充分说明贾府离了凤姐不行。从凤姐身上,我们可以看出人才与权力怎样地相得益彰,又是怎样地互成陷阱

在贾政痛打宝玉,王夫人哭阻一节,作者顺带也点评了贾母和凤姐。作者指出,贾母不是等闲之辈,她不是贾赦贾琏贾珍这样的腐烂透顶的寄生虫,不是贾敬式的灵魂出窍的废物,也不可能是宝玉式的青春派加颓废派。贾母是多少见过创业维艰的打天下的一代的第二代,她见过世面,知道风雨,一句话足以噎死人。她的一句“先打死我,再打死他,岂不干净了!”,直取首级,表明她不是来为宝玉讲情说话,而是为争取自己的生存权而说话。

红楼梦剧照

在处理宝玉被打事件上,也显现出王熙凤的行政本领。《红楼梦》中写道,早有丫鬟媳妇等上来,要搀宝玉,凤姐便骂道:“糊涂东西,也不睁开眼瞧瞧!打的这么个样儿,还要搀着走!还不快进去把那藤屉子春凳抬出来呢。”作者指出,此时凤姐对自己的身份拿捏得好,谁打了谁,该不该打,决策问题,她一概不过问,她过问的是具体善后,是方法操作。说明她在众人感情激动之时仍然保持着事务性的清醒,仍然处于行政管理的工作状态。

管理最难的是管人,最核心也是管人。在贾府中有一个不成文的规则,就是地位决定一切,人的主从、尊卑、上下、贵贱特别是他们在最高位置者(贾母)心目中的位置(得宠还是失宠)决定了一切,凤姐自然深谙这个规则。

对待有权有位的人,王熙凤也是对不同的人采取不同的态度。对于贾母,凤姐的服务无微不至,连说笑话哄着贾母开心也是当仁不让。对宝玉黛玉宝钗这些宠儿,王熙凤不敢太轻慢,不乏管理与服务结合的意识。对贾赦和邢夫人,甚至丈夫贾琏,凤姐就不怎么买他们的账。而对其他半主子尤其是赵姨娘一系,她则是作威作福,压人一头。对另外一些有一定的位但与她不甚相干的人,如周姨娘,她则是保持距离,互不干涉。尽管王熙凤对权力运用得浑然天成,但她还是有疏失,她对贾赦、邢夫人、贾琏的作用还是估计不足,乃至此后碰到来自他们那一方的麻烦。

除了凤姐,随着故事情节的推进,书中对贾母、宝玉、黛玉、袭人、晴雯等等角色都有不少的解读。

红楼梦剧照

总体来说,作者对贾府的评价是,从家族命运来说,他们所有的存在方式都在自掘坟墓、自取灭亡。一方面,贾府的生活极其空虚无聊,没有事不是吃喝就是过生日,不是偷情就是讨妾;一方面,主子与主子,奴才与奴才,奴才与主子,却又都不断地生事、找事,忙于空虚,忙于内斗,劳神伤力,劳民伤财。一方面他们是利益共同体,一荣皆荣,一损皆损;另一方面他们又一个个乌眼鸡似的,相互狼视眈眈,只求一己快意,谁也不考虑整体。对于任何家族来说,有这样颓废和内斗的气象,再兴盛也不会持久,衰败自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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